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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范、张见翼德于帐中，虽睡不睡。】</span>因闻鼻息如雷，方敢近前，以短刀刺入飞腹。飞大叫一声而亡。<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读书（者）至此，亦为之拍案大叫。】</span>时年五十五岁。后人有诗叹曰：
安喜曾闻鞭督邮，黄巾扫尽佐炎刘。虎牢关上声先震，长阪桥边水逆流。义释严颜安蜀境，智欺张合定中州。伐吴未克身先死，秋草长遗阆地愁。
却说二贼当夜割了张飞首级，便自变量十人，连夜投东吴去了。<span class="h">【钟眉批：此虽饮酒误事，实是取祸。】</span>次日，军中闻知，起兵追之不及。时有张飞部将吴班，向自荆州来见先主，先主用为牙门将，使佐张飞守阆中。<span class="q">【毛夹批：吴班事补前文所未及。○胡班古本作吴班，今从之。】</span>当下吴班先发表章奏知天子；然后令长子张苞，具棺椁盛贮，令弟张绍守阆中，苞自来报先主。时先主已择期出师。大小官僚皆随孔明送十里方回。孔明回至成都，怏怏不乐，顾谓众官曰：“法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东行也。”<span class="q">【毛夹批：孔明劝取西川，昭烈不听，法正劝之而即听。然则法正必有所以制之之法也。】</span>
却说先主是夜心惊肉颤，寝卧不安。出帐仰观天文，见西北一星，其大如斗，忽然坠地。<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关公之死，先主感梦；翼德之死，先主见星，前后相对。】</span>先主大疑，连夜令人求问孔明。孔明回奏曰：“合损一上将。三日之内，必有惊报。”先主因此按兵不动。忽侍臣奏曰：“阆中张车骑部将吴班，差人赍表至。”先主顿足曰：“噫！三弟休矣！”<span class="q">【毛夹批：结义之始，先遇翼德，次遇关公；临终之时，先丧关公，次丧翼德。参差不同。】</span>及至览表，果报张飞凶信。先主放声大哭，昏绝于地。众官救醒。次日，人报一队军马骤风而至，先主出营观之。良久，见一员小将，白袍银铠，滚鞍下马，伏地而哭，乃张苞也。<span class="q">【毛夹批：张飞挂孝是一重孝，<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张苞（所）挂（之）孝是两重孝。】</span>苞曰：“范疆、张达杀了臣父，将首级投吴去了！”先主哀痛至甚，饮食不进。群臣苦谏曰：“陛下方欲为二弟报 仇，何可先自摧残龙体？”先主方纔进膳，遂谓张苞曰：“卿与吴班，敢引本部军作先锋，为卿父报 仇否？”苞曰：“为国为父，万死不辞！”<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不但为父，又（还）为伯父。】</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有父风。】</span>先主正欲遣苞起兵，又报一彪军风拥而至。先主令侍臣探之。须臾，侍臣引一小将军，白袍银铠，入营伏地而哭。先主视之，乃关兴也。<span class="q">【毛夹批：此是制中期服，与张苞亦是两重孝。】</span>先主见了关兴，想起关公，又放声大哭。众官苦劝。先主曰：“朕想布衣时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今朕为天子，正欲与两弟同享富贵，不幸俱死于非命！见此二侄，能不断肠？”<span class="q">【毛夹批：张飞曾见先主为天子，关公尚不曾见先主为天子。一则户见而死，一则未见而死，俱为可痛。】</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见此二子，能不痛心？】</span>言讫又哭。众官曰：“二小将军且退。容圣上将息龙体。”侍臣奏曰：“陛下年过六旬，不宜过于哀痛。”先主曰：“二弟俱亡，朕安忍独生！”言讫，以头顿地而哭。<span class="q">【毛夹批（渔眉批：先主从来善哭，何况此时；哭上加哭），宜其哭个不住。】</span>多官商议曰：“今天子如此烦恼，将何解劝？”马良曰：“主上亲统大兵伐吴，终日号泣，于军不利。”陈震曰：“吾闻成都青城山之西，有一隐者，姓李，名意。世人传说此老已三百余岁，能知人之生死吉凶，乃当世之神仙也。<span class="q">【毛夹批：百忙中忽叙出一个仙人，与魏之左慈，吴之于吉，遥相映像。】</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又是孔明学留侯四皓故事耳。】</span><span class="z">【渔眉批：百忙中忽叙出一仙人，文法更幻。】</span>何不奏知天子，召此老来，问他吉凶，胜如吾等之言。”<span class="h">【钟眉批：又是孔明学留侯四皓故事耳。】</span>遂入奏先主。先主从之，即遣陈震赍诏，往青城山宣召。震星夜到了青城，令乡人引入山谷深处，遥望仙庄清云隐隐，瑞气非凡。<span class="z">【渔眉批<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与卧龙岗（仿佛）相似。】</span>忽见一小童来迎曰：“来者莫非陈孝起乎？”<span class="q">【毛夹批：与水镜童子仿佛相似。】</span>震大惊曰：“仙童如何知我姓字？”童子曰：“吾师昨者有言：今日必有皇帝诏命至；使者必是陈孝起。”震曰：“真神仙也！人言信不诬矣。”遂与小童同入仙庄，拜见李意，宣天子诏命。李意推老不行。震曰：“天子急欲见仙翁一面，幸勿吝鹤驾。”再三敦请，李意方行。<span class="q">【毛夹批：与隆中三请仿佛相似。】</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三次请孔明仿佛相似。】</span>即至御营，入见先主。先主见李意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span class="q">【毛夹批：李意行状在先主眼中写出。○写李意<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三百岁人，另是一样光景。】</span>知是异人，优礼相待。李意曰：“老夫乃荒山村叟，无学无识。辱陛下宣召，不知有何见谕？”先主曰：“朕与关、张二弟生死之交，三十余年矣。今二弟被害，亲统大军报 仇，未知休咎如何。久闻仙翁通晓玄机，望乞赐教。”<span class="q">【毛夹批：何不于关公未死之前问之？】</span>李意曰：“此乃天数，非老夫所知也。”先主再三求问，意乃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一一扯碎。<span class="q">【毛夹批：此应后文连营四十皆被烧毁。】</span>又画一大人仰卧于地上，傍边一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span class="q">【毛夹批：此应后文白帝托孤之兆。】</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此应后文连宫四十尽皆烧毁之兆，又应白帝托孤之兆。】</span>遂稽首而去。<span class="l">【贽眉批<span class="h">（钟眉批）</span>： 原来李意却是一影卦先生。】</span>先主不悦，谓群臣曰：“此狂叟也！不足为信。”即以火焚之，<span class="q">【毛夹批：为后文火焚之兆。】</span>便催军前进。张苞入奏曰：“吴班军马已至。小臣乞为先锋。”先主壮其志，即取先锋印赐张苞。苞方欲挂印，又一少年将奋然出曰：“留下印与我！”视之，乃关兴也。<span class="q">【毛夹批：二人争印，与许褚、徐晃争袍，遥相映像。】</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兴有父风。】</span>苞曰：“我已奉诏矣。”<span class="l">【贽眉批： 但知报父仇，不知报伯父、叔父之仇，岂桃园之意乎？】</span>兴曰：“汝有何能，敢当此任？”苞曰：“我自幼习学武艺，箭无虚发。”先主曰：“朕正要观贤侄武艺，以定优劣。”苞令军士于百步之外，立一面旗，旗上画一红心。<span class="q">【毛夹批：旗上画红心，是权时从吉。】</span>苞拈弓取箭，连射三箭，皆中红心。<span class="q">【毛夹批：写张苞。】</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写张苞之能。】</span>众皆称善。关兴挽弓在手曰：“射中红心，何足为奇？”正言间，忽值头上一行雁过。兴指曰：“吾射这飞雁第三只。”一箭射去，那只雁应弦而落。<span class="q">【毛夹批：写关兴。○雁行可比兄弟，不独失却第三，先失却第二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写关兴之能。】</span>文武官僚齐声喝采。<span class="q">【毛夹批：又写众人。】</span>苞大怒，飞身上马，手挺父所使丈八点钢矛，大叫曰：“你敢与我比试武艺否？”兴亦上马，绰家传大砍刀纵马而出曰：“偏你能使矛！吾岂不能使刀！”<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铜雀台前，是一红一绿相争，此处却是两白相争，又自不同。】</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急写二小将之能。作者有意。】</span>二将方欲交锋，先主喝曰：“二子休得无礼！”兴、苞二人慌忙下马，各弃兵器，拜伏请罪。<span class="q">【毛夹批：作者欲写二小将英雄，故借争印稍加点染，今既显过本事，便当如此收科。】</span>先主曰：“朕自涿郡与卿等之父结异姓之交，亲如骨肉；今汝二人亦是昆仲之分，正当同心协力，共报父 仇；奈何自相争竞，失其大义！父丧未远而犹如此，况日后乎？”<span class="q">【毛夹批：近日之丧中计利，兄弟相争者，当愧死矣。】</span><span class="l">【贽眉批：如此装点，反说坏二子矣。俗笔俗笔。】</span><span class="z">【渔眉批：近日丧中计利，兄弟相争者，能无愧乎？】</span>二人再拜伏罪。先主问曰：“卿二人谁年长？”苞曰：“臣长关兴一岁。”先主即命兴拜苞为兄。二人就帐前折箭为誓，永相救护。<span class="z">【渔眉批<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桃园（之）后，又是一番小结义。】</span>先主下诏，使吴班为先锋，令张苞、关兴护驾。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浩浩荡荡，杀奔吴国来。<span class="q">【毛夹批：以上按下先主，】</span><span class="z">【渔眉批：以下再叙东吴。】</span>
却说范疆、张达将张飞首级，投献吴侯，细告前事。孙权听罢，收了二人。<span class="h">【钟眉批：此皆二将之罪，又无所□，孙权不该收之。】</span>乃谓百官曰：“今刘玄德即了帝位，统精兵七十余万，御驾亲征，其势甚大，如之奈何？”百官尽皆失色，面面相觑。<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南人无用，为之一笑。】</span>诸葛瑾出曰：“某食君侯禄久矣，无可报效，愿舍残生，去见蜀主，以利害说之，使两国相和，共讨曹丕之罪。”<span class="q">【毛夹批：诸葛瑾所见，到底与鲁肃相似。】</span>权大喜，即遣诸葛瑾为使，来说先主罢兵。正是：
两国相争通使命，一言解难赖行人。
未知诸葛瑾此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李意者，乃孔明所藏之人，不过是留侯、四皓唾余耳。今又为之，不大渐乎！可笑可笑！
张苞、关兴都有父风，可喜，可贺。只是刘禅难为兄耳。】</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翼德雄敌万夫，乃竟为酒后特勇鞭挞士卒所误。吾人观此，当戒暴戒酒，毋自取祸也。】</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