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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毛批：关公初欲与马超比试，而今与马超之部将争锋，是与战马超无异也。马超既与关公为一家，而庞德乃与关公死战，是亦与战马超无异也。以关公敌马超，犹未为损重；而以庞德 斗马超，毋乃为背主乎？其后既不肯背曹操而降关公，其初何以背马腾而降曹操？故庞德之死，君子无取焉。
关公以水胜者有二：一为白河之水，一为襄江之水。白河之水，是奉孔明之命而小用之者也；襄江之水，是得孔明之意而大用之者也。小用之，不过火后之余波；大用之，遂作军前之胜算。盖孔明以水济火，而关公则纯用水。纯用水，而水之功更大于前矣。虽然，玄德以孔明为水，孔明而用水，犹之以水济水耳。若关公性烈如火，面赤如火，坐下之马亦如火，则虽纯用水，而亦可谓之以水济火云。
襄江之决，可以淹七军，而不足以取樊城，何也？曰：水之灌兵也易，而灌城也难。灌兵之水，顺而速；灌城之水，渐而迟。速则敌不及防，而迟则敌能自守也。然则决泗水而取下邳，决漳水而取冀州，将毋曹操之用水独胜于关公乎？曰：是又不然。使下邳无侯成之纳款，冀州无审荣之献门，则二城未必可入。操之幸胜，岂尽水之力哉！
关公之欲决襄江，与冷苞之欲决涪江，其谋无异，不可以成败论也。苞之所以败者，彭羕告焉，而庞统防焉；公之所以胜者，成何觉焉，而于禁昧焉。法正知之早，故不移营而无伤；庞德知之晚，虽欲移营而无及。同一谋，而谋之成不成，亦视敌之愚与不愚耳。
鱼入罾口，而关公坐享渔人之利矣。而庞德几为网之漏，而卒为俎之登；于禁不为校之烹，而幸为池之畜。其故何也？盖鱼入罾而难脱，此禁之所以被擒；鱼得水而不涸，此禁之所以终活欤？
观于樊城之不下，而知天之不欲复兴汉室也。当单福取樊城之时，其兵力不足以守樊城，故其后终至弃樊城。及关公围樊城之时，其兵力将不止于取樊城，则其时甚利于得樊城，而惜乎其中阻也。读书之此，为之三叹。】</span>
却说曹操欲使于禁赴樊城救援，问众将谁敢作先锋。一人应声愿往。操视之，乃庞德也。<span class="z">【渔眉批： 先写庞德形象勇猛。】</span>操大喜曰：“关某威震华夏，未逢对手；今遇令明，真劲敌也。”遂加于禁为征南将军，加宠德为征西都先锋，大起七军，前往樊城。<span class="q">【毛夹批：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七固水之数也。】</span>这七军，皆北方强壮之士。两员领军将校：一名董衡，一名董超；当日引各头目参拜于禁。董衡曰：“今将军提七枝重兵，去解樊城之厄，期在必胜，乃用庞德为先锋，岂不误事？”禁惊问其故。衡曰：“庞德原系马超手下副将，不得已而降魏；今其故主在蜀，职居‘五虎上将’，<span class="q">【毛夹批：照应前事。】</span>况其亲兄庞柔亦在西川为官。<span class="q">【毛夹批：又补叙前文所未及。】</span>今使他为先锋，是泼油救火也。<span class="h">【钟眉批：董衡言大是。】</span>将军何不启知魏王，别换一人去？”<span class="q">【毛夹批：有此一段言语，愈见下文庞德之不易也。】</span>禁闻此语，遂连夜入府启知曹操。操省悟，即唤庞德至阶下，令纳下先锋印。德大惊曰：“某正欲与大王出力，何故不肯见用？”操曰：“孤本无猜疑；但今马超现在西川，汝兄庞柔亦在西川，俱佐刘备。孤纵不疑，奈众口何？”<span class="q">【毛夹批：操推托别人，亦一激之意。】</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操以众人推托，亦激之法。】</span><span class="h">【钟眉批：疑将反成激将。】</span>庞德闻之，免冠顿首，流血满面而告曰：“某自汉中投降大王，每感厚恩，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大王何疑于德也？德昔在故乡时，与兄同居，嫂甚不贤，德乘醉杀之；兄恨德入骨髓，誓不相见，恩已断矣。<span class="q">【毛夹批：杀嫂绝兄，是为无亲。】</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字字肝胆，丈夫，丈夫！】</span>故主马超有勇无谋，兵败地亡，孤身入川，今与德各事其主，旧义已绝。<span class="q">【毛夹批：背主从操，是为无君。】</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杀嫂绝兄，是无亲也；背主从曹，是无君也。】</span>德感大王恩遇，安敢萌异志？惟大王察之！”操乃扶起庞德，抚慰曰：“孤素知卿忠义，前言特以安众人之心耳。卿可努力建功。卿不负孤，孤亦必不负卿也。”<span class="q">【毛夹批：老贼善于用人。】</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老瞒亦通。】</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奸雄转胎换骨。】</span>德拜谢回家，令匠人造一木榇。<span class="q">【毛夹批：亦是死兆。】</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先现死兆。】</span>次日，请诸友赴席，列榇于堂。众亲友见之，皆惊问曰：“将军出师，何用此不祥之物？”德举杯谓亲友曰：“吾受魏王厚恩，誓以死报。今去樊城与关某决战，我若不能杀彼，必为彼所杀；即不为彼所杀，我亦当自杀。故先备此榇，以示无空回之理。”<span class="q">【毛夹批：若死于疆场，当以马革裹尸耳，何以榇为？】</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真男子，烈丈夫，然感报知己不得不如此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大将死于沙场，当以马革裹尸，用榇何为？】</span>众皆嗟叹。德唤其妻李氏与其子庞会出，谓其妻曰：“吾今为先锋，义当效死疆场。我若死，汝好生看养吾儿；吾儿有异相，长大必当与吾报仇也。”<span class="q">【毛夹批：以死自誓固是好汉，惜其用之不当耳。】</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庞令明壮则壮矣，还须折一关签，问其吉凶可也。一笑，一笑。】</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妻子作别，出此凄惶之语，大丈夫所为乎？徒然一勇夫耳。】</span>妻子痛哭送别，德令扶榇而行。<span class="h">【钟眉批：真男子，烈丈父，然感报知己，不得不如此也。】</span>临行，谓部将曰：“吾今去与关某死战，我若被关某所杀，汝等即取吾尸置此榇中。<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后被周仓活擒，究竟此榇无用。】</span>我若杀了关某，吾亦即取其首，置此榇内，回献魏王。”<span class="q">【毛夹批：榇为己设则可，若为敌设，益觉无谓。】</span>部将五百人皆曰：“将军如此忠勇，某等敢不竭力相助！”于是引军前进。有人将此言报知曹操。操喜曰：“庞德忠勇如此，孤何忧焉！”贾诩曰：“庞德恃血气之勇，欲与关某决死战，臣窃虑之。”<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贾诩先料其败。】</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贾诩有远虑。】</span>操然其言，急令人传旨戒庞德曰：“关某智勇双全，切不可轻敌。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庞德闻命，谓众将曰：“大王何重视关某也？吾料此去，当挫关某三十年之声价。”<span class="q">【毛夹批：谁知关公声价，虽死不挫乎。】</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岂知关公声价难挫乎？】</span>禁曰：“魏王之言，不可不从。”德奋然趱军前至樊城，耀武扬威，鸣锣击鼓。
却说关公正坐帐中，忽探马飞报：“曹操差于禁为将，领七枝精壮兵到来。前部先锋庞德，军前抬一木榇，口出不逊之言，誓欲与将军决一死战。兵离城止三十里矣。”关公闻言，勃然变色，美髯飘动，大怒曰：“天下英雄闻吾之名，无不畏服；庞德竖子，何敢藐视吾耶！<span class="q">【毛夹批：关公好胜，又遇着一个不怕死的。】</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关公一生好胜，又遇着不怕死的。】</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英雄本色。】</span>关平一面攻打樊城，吾自去斩此匹夫，以雪吾恨！”平曰：“父亲不可以泰山之重，与顽石争高下。辱子愿代父去战庞德。”关公曰：“汝试一往，吾随后便来接应。”关平出帐，提刀上马，领兵来迎庞德。两阵对圆，魏营一面皂旗，上大书“南安庞德”四个白字。<span class="q">【毛夹批：用白书字，便是挂孝之兆，颇似今之铭旌。】</span>庞德青袍银铠，钢刀白马，立于阵前；背后五百军兵紧随，步卒数人肩抬木榇而出。关平大骂庞德：“背主之贼！”<span class="q">【毛夹批：背主二字，骂得切当。】</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二字骂得切当。】</span>庞德问部卒曰：“此何人也？”或答曰：“此关公义子关平也。”德叫曰：“吾奉魏王旨，来取汝父之首！汝乃疥癞小儿，吾不杀汝！快唤汝父来！”<span class="q">【毛夹批：庞德无兄，岂识关公有子。】</span>平大怒，纵马舞刀，来取庞德。德横刀来迎。战三十合，不分胜负，两家各歇。<span class="q">【毛夹批：不是写庞德，是写关公。】</span>早有人报知关公。公大怒，令廖化去攻樊城，自己亲来迎敌庞德。关平接着，言与庞德交战不分胜负。关公随即横刀出马，大叫曰：“关云长在此，庞德何不早来受死！”<span class="q">【毛夹批：庞德来讨死，公乃欲以死与之。】</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关公先以死许之。】</span>鼓声响处，庞德出马曰：“吾奉魏王旨，特来取汝首！恐汝不信，备榇在此。汝若怕死，早下马受降！”关公大骂曰：“量汝一匹夫，亦何能为！可惜我青龙刀，斩汝鼠贼！”<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为刀惜，亦当为公惜。】</span>纵马舞刀，来取庞德。德轮刀来迎。二将战有百余合，精神倍长。两军各看得痴呆了。<span class="q">【毛夹批：在众人眼中写一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在众军口（眼）中写一句。】</span>魏军恐庞德有失，急令鸣金收军。关平恐父年老，亦急鸣金。二将各退。<span class="h">【钟眉批：两人的是对手。】</span>庞德归寨，对众曰：“人言关公英雄，今日方信也。”<span class="q">【毛夹批：德亦心服。】</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庞德此时亦心服矣。】</span>正言间，于禁至。相见毕，禁曰：“闻将军战关公，百合之上，未得便宜，何不且退军避之？”德奋然曰：“魏王命将军为大将，何太弱也？吾来日与关某共决一死，誓不退避！”<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到底只是要寻死。】</span>禁不敢阻而回。
却说关公回寨，谓关平曰：“庞德刀法惯熟，真吾敌手。”平曰：“俗云：‘初生之犊不惧虎。’父亲纵然斩了此人，只是西羌一小卒耳。倘有疏虞，非所以重伯父之托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关平之言，深见大体。】</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平大通。】</span>关公曰：“吾不杀此人，何以雪恨？吾意已决，再勿多言！”次日，上马引兵前进。庞德亦引兵来迎。两阵对圆，二将齐出，更不打话，出马交锋。 斗至五十余合，庞德拨回马，拖刀而走。关公随后追赶。关平恐有疏失，亦随后赶去。<span class="q">【毛夹批：关平处处精细。】</span>关公口中大骂：“庞贼！欲使拖刀计，吾岂惧汝？”原来庞德虚作拖刀势，却把刀就鞍鞒挂住，偷拽雕弓，搭上箭射将来。<span class="q">【毛夹批：不能以刀胜，而欲以箭胜，亦不算英雄。】</span>关平眼快，见庞德拽弓，大叫：“贼将休放冷箭！”<span class="q">【毛夹批：关平能。】</span>关公急睁眼看时，弓弦响处，箭早到来；躲闪不及，正中左臂。关平马到，救父回营。<span class="z">【渔眉批： 关平精细，而又有能略。】</span>庞德勒回马，轮刀赶来，忽听得本营锣声大震。德恐后军有失，急勒马回。原来于禁见庞德射中关公，恐他成了大功，灭己威风，故鸣金收军。<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于禁初阻庞德，今故忌之。】</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观于禁忌，则知庞德之败，云长之胜，皆于禁有以成之也。】</span>庞德回马，问：“何故鸣金？”于禁曰：“魏王有戒：关公智勇双全。他虽中箭，只恐有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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