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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q">【毛夹批：写的参差有势。】</span>操大败。诸将保护曹操，夺路而走。方逃至斜谷界口，<span class="h">【钟夹批：斜谷，地名，属陕西。】</span>前面尘头忽起，一枝兵到。操曰：“此军若是伏兵，吾休矣！”及兵将近，乃操次子曹彰也。<span class="q">【毛夹批：正想着他，来得凑巧。】</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势穷力竭，来得凑巧。】</span>彰字子文，少善骑射；膂力过人，能手格猛兽。操尝戒之曰：“汝不读书，而好弓马，此匹夫之勇，何足贵乎？”彰曰：“大丈夫当学卫青、霍去病，立功沙漠，长驱数十万众，纵横天下；何能作博士也？”<span class="l">【贽眉批： 此子大通。】</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此子大通。】</span>说得博士无用。<span class="q">【毛夹批：教杨修、王粲等一班文人何处生活？】</span>操尝问诸子之志。彰曰：“好为将。”操问：“为将何如？”彰曰：“披坚执锐，临难不顾，身先士卒；赏必行，罚必信。”<span class="q">【毛夹批：颇为老瞒肖子。】</span>操大笑。建安二十三年，代郡乌桓反，<span class="h">【钟夹批：代郡，胡地名。乌桓，夷名。】</span>操令彰引兵五万讨之；临行戒之曰：“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法不徇情，尔宜深戒。”<span class="q">【毛夹批：即彰所云“赏必行、罚必信”之意。】</span>彰到代北，身先战阵，直杀至桑干，<span class="h">【钟夹批：桑干，地名。】</span>北方皆平；因闻操在阳平败阵，故来助战。<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百忙中忽叙曹彰生平，正补前文所未及。】</span>操见彰至，大喜曰：“我黄须儿来，破刘备必矣！”<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正恐未必。】</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虽知不敌，只是不甘。】</span>遂勒兵复回，于斜谷界口安营。有人报玄德言曹彰到。玄德问曰：“谁敢去战曹彰？”刘封曰：“某愿往。”孟达又说要去。玄德曰：“汝二人同去，看谁成功。”各引兵五千来迎。刘封在先，孟达在后，曹彰出马，与封交战，只三合，封大败而回。<span class="q">【毛夹批：假子不及真儿。】</span>孟达引兵前进，方欲交锋，只见曹兵大乱。原来马超、吴兰两军杀来，<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在七十一回中伏着，至此方见。】</span>曹兵惊动。孟达引兵夹攻。马超士卒，蓄锐日久，到此耀武扬威，势不可当。曹兵败走。曹彰正遇吴兰，两个交锋，不数合，曹彰一戟刺吴兰于马下。<span class="q">【毛夹批：有曹操夸奖一番，得此卿足解嘲。○谚云“黄须无弱汉”，果然。】</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操夸奖一番，得此聊足解嘲。】</span>三军混战。操收兵于斜谷界口扎住。
操屯兵日久，欲要进兵，又被马超拒守；欲收兵回，又恐被蜀兵耻笑，心中犹豫不决。适庖官进鸡汤。<span class="q">【毛夹批：许褚啖酒肉，曹操啖鸡汤，可比太史公酒肉帐簿。】</span>操见碗中有鸡肋，因而有感于怀。正沈吟间，夏侯惇入帐，禀请夜间口号。操随口曰：“鸡肋！鸡肋！”<span class="q">【毛夹批：直是席面上生风，绝妙酒令。】</span>惇传令众官，都称“鸡肋”。行军主簿杨修，见传“鸡肋”二字，便教随行军士，各收拾行装，准备归程。<span class="q">【毛夹批：弄聪明。】</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卖弄聪明。】</span>有人报知夏侯惇。惇大惊，遂请杨修至帐中问曰：“公何收拾行装？”修曰：“以今夜号令，便知魏王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魏王必班师矣。<span class="q">【毛夹批：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span>故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span class="q">【毛夹批：若云弃之有味，犹不欲遽弃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杨修聪明太露，反为祸根，非聪明反被聪明误耶？】</span>夏侯惇曰：“公真知魏王肺腑也！”遂亦收拾行装。于是寨中诸将，无不准备归计。当夜曹操心乱，不能稳睡，遂手提钢斧，繞寨私行。只见夏侯惇寨内军士，各准备行装。操大惊，急回帐召惇问其故。惇曰：“主簿杨德祖先知大王欲归之意。”操唤杨修问之，修以鸡肋之意对。操大怒曰：“汝怎敢造言，乱我军心！”<span class="q">【毛夹批：碑文八字解得不差，不想口号二字竟解差了。】</span>喝刀斧手推出斩之，将首级号令于辕门外。原来杨修为人恃才放旷，数犯曹操之忌。操尝造花园一所；造成，操往观之，不置褒贬，只取笔于门上书一“活”字而去。人皆不晓其意。修曰：“门内添‘活’字，乃阔字也。<span class="h">【钟眉批：亦巧。】</span>丞相嫌园门阔耳。”于是再筑墙围，改造停当，又请操观之。操大喜，问曰：“谁知吾意？”左右曰：“杨修也。”操虽称美，心甚忌之。<span class="q">【毛夹批：非忌其才，忌其知我意也。曹操意中不言之事，最畏人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曹操心内欲为之事，最忌人知。】</span>又一日，塞北送酥一盒至。操自写“一合酥”三字于盒上，置之案头。修入见之，竟取匙与众分食讫。操问其故，修答曰：“盒上明书一人一口酥，岂敢违丞相之命乎？”<span class="h">【钟眉批：更巧。】</span>操虽喜笑，而心恶之。<span class="q">【毛夹批：操尝以空盒遣荀彧，今杨修以空盒还曹操，操安得不怒。】</span>操恐人暗中谋害己身，常分付左右：“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span class="q">【毛夹批：周瑜诈作梦中语，只要驱得蒋干一个；曹操之诈，却欲骗尽众人，奸雄之极。】</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奸雄之极。】</span>一日昼寝帐中，落被于地，一近侍慌取覆盖。操跃起，拔剑斩之，复上床睡；半晌而起，佯惊问：“何人杀吾近侍？”众以实对。操痛哭，命厚葬之。<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假梦、假睡、假问、假哭，一片是假。】</span>人皆以为操果梦中杀人。惟修知其意，临葬时指而叹曰：“丞相非在梦中，君乃在梦中耳！”操闻而愈恶之。<span class="q">【毛夹批：周郎瞒不得孔明，曹操瞒不得杨修，便一样欲杀之。】</span>操第三子曹植，爱修之才，常邀修谈论，终夜不息。操与众商议，欲立植为世子，曹丕知之，密请朝歌长吴质入内府商议；因恐有人知觉，乃用大簏藏吴质于中，只说是绢匹在内，加载府中。修知其事，径来告操。<span class="q">【毛夹批：操即不杀修，修后必为丕所杀。】</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杨修后必为曹歪所杀。】</span>操令人于丕府门伺察之。丕慌告吴质，质曰：“无忧也：明日用大簏装绢再入以惑之。”<span class="q">【毛夹批：以假混真，以真混假，巧妙之极。】</span>丕如其言，以大簏载绢入。使者搜看簏中，果绢也，回报曹操。操因疑修谮害曹丕，愈恶之。<span class="q">【毛夹批：其实可恶。】</span>操欲试曹丕、曹植之才干。一日，令各出邺城门；却密使人分付门吏，令勿放出。曹丕先至，门吏阻之，丕只得退回。植闻之，问于修。修曰：“君奉王命而出，如有阻当者，竟斩之可也。”植然其言。及至门，门吏阻住。植叱曰：“吾奉王命，谁敢阻当？”立斩之。于是曹操以植为能。<span class="q">【毛夹批：修以杀人教人，操又以杀人为能，都不是好人。】</span>后有人告操曰：“此乃杨修之所教也。”<span class="h">【钟眉批：以身任人父子兄弟之囗（急），安有不杀其身者！】</span>操大怒，因此亦不喜植。<span class="q">【毛夹批：杨修不能处人骨肉之间。】</span>修又尝为曹植作答教十余条，但操有问，植即依条答之。<span class="q">【毛夹批：子建亦倩人代笔也。】</span>操每以军国之事问植，植对答如流。操心中甚疑。后曹丕暗买植左右，偷答教来告操。操见了，大怒曰：“匹夫安敢欺我耶！”此时已有杀修之心；今乃借惑乱军心之罪杀之。<span class="q">【毛夹批：补叙杨修生平与见杀之由，又于百忙中夹叙闲事，笔法殊妙。】</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补叙杨修见杀之由，又于百忙中叙此闲笔，妙绝。】</span>修死年三十四岁。<span class="z">【渔眉批： 可为恃才之戒。】</span>后人有诗曰：
聪明杨德祖，世代继簪缨。笔下龙蛇走，胸中锦绣成。开谈惊四座，捷对冠群英。身死因才误，非关欲退兵。
曹操既杀杨修，佯怒夏侯惇，亦欲斩之。众官告免。操乃叱退夏侯惇，下令来日进兵。次日，兵出斜谷界口，前面一军相迎，为首大将乃魏延也。<span class="q">【毛夹批：魏延一路，于此处方见。】</span>操招魏延归降，延大骂。操令庞德出战。二将正斗间，曹寨内火起。人报马超劫了中后二寨。<span class="z">【渔眉批<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马超忽没忽现，（写来）又是一样声势。】</span>操拔剑在手曰：“诸将退后者斩！”众将努力向前，魏延诈败而走。操方麾军回战马超，自立马于高阜处，看两军争战。忽一彪军撞至面前，大叫：“魏延在此！”<span class="q">【毛夹批：魏延忽去忽来，写得亦与马超一样声势。】</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魏延忽去饭来，又是一样声势。】</span>拈弓搭箭，射中曹操。操翻身落马。延弃弓绰刀，骤马上山坡来杀曹操。<span class="q">【毛夹批：读至此，为之拍案一快。】</span>刺斜里闪出一将，大叫：“休伤吾主！”<span class="q">【毛夹批：忘却旧主，而以操为吾主，岂不羞杀。】</span>视之，乃庞德也。德奋力向前，战退魏延，保操前行。<span class="q">【毛夹批：读至此，为之废书一叹。】</span>马超已退。操带伤归寨：原来被魏延射中人中，折却门牙两个。<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此时愈嚼不得鸡肋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欲食鸡肋，折却门牙一对，稍快人心。】</span>急令医士调治。方忆杨修之言，随将修尸收回厚葬，就令班师，却教庞德断后。操卧于毡车之中，左右虎贲军护卫而行。忽报斜谷山上两边火起，伏兵赶来。曹兵人人惊恐。正是：
依稀昔日潼关厄，仿佛当年赤壁危。
未知曹操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操杀杨修，忌才也，固为可恨，但杨德祖处人父子兄弟骨肉之间，敢于任怨，安有不败之理？即非疑忌如老瞒，亦未有不败者，况疑忌如老瞒者乎？凡有聪明而好露者，皆足以杀其身也，以杨德祖为前车可也。德祖、子建诸人再无有成事之理，轻浮操露，无所不有，适足以杀其身而已．凡有大智慧者，必如张子房诸人，迫而后应，感而后起也，安有不叩而鸣，而样者耶？】</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杨修好露聪明，曹操忌而杀之。操固媾嫉可恨，修亦骄吝自取也。凡成大事者，必有大智，宁以小才杀其躯耶？】</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