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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毛批：操以许褚为忠臣，是贼臣亦爱忠臣也；操以杨松为贼臣，是贼臣亦恶贼臣也。然但以褚之助己者为忠，犹未为知忠臣；能以松之助我者为贼，则真能恶贼臣矣。夫贼而即见恶于贼，亦何乐而为贼？以贼而亦知贼之可恶，复奈何而自为贼哉？
庞德之背马超而从曹操，犹不至如杨阜之攻马超以助曹操也，而君子以为无异；不惟无异，且有甚焉。凡阜之所以涕泗纵横，必欲破马超而后快者，不过以韦康之见杀耳。阜为康之参军；而为康报 仇至于如此之激；德为马腾家将，而乃甘心事一杀马腾之曹操，是独何心哉？君子曰：庞德于是乎不及杨阜。
操之得陇而不望蜀，苏子瞻以为重发于刘备而丧其功，斯固然矣。然操之怀惧者三：前以初破袁绍之众；远行疲敝，跋涉江河，致有赤壁之败；今以初平张鲁之众，历险阻，越山川，不恤其劳而用之，安能料其必胜乎？一可惧也。使荆州会合东吴而乘虚北伐，将奈之何？二可惧也。且心畏孔明之才，向以博望、新野蕞尔之城，犹能焚我师而挫我锐，况今有西川之地而欲与之抗衡？三可惧也。操实有此三惧，而假托知足以为辞，此奸雄欺人之语耳。
孙、刘之分荆州，非孙、刘之分之，而曹操分之也。何也？曹操不下东川，则荆州不可得而分也。前此之许分而不果分，非关公之阻之，而孔明阻之也。何也？伊籍不至荆州，则荆州又不可得而分也。交割三郡，但有诸葛瑾来，而无蜀中之使命偕之以来，关公已知孔明之佯许矣。若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以伊籍一至，关公即便交割耶？
兵有迟则得，速则失者，郭嘉之定辽东是也；兵有速则得、迟则失者，吕蒙之取皖城是也。城有战则失、不战则不失者，曹拱之守潼关是也；城有战则能守、不战则不能守者，张辽之守合淝是也。或迟、或速、或战、或不战，用兵之道，变动不拘，可当《孙子》十三篇读。
金雁桥之断，孔明以此擒张任；小师桥之断，张辽不能擒孙权，非张辽之拙于人谋，而实孙权之邀有天幸也。君子于檀溪之奔，知成都之景历有归；于逍遥津之脱，亦知陵之王气有验。】</span>
却说曹操兴师西征，分兵三队：前部先锋夏侯渊；张郃；操自领诸将居中；后部曹仁、夏侯惇，押运粮草。早有细作报入汉中来。张鲁与弟张卫，商议退敌之策。<span class="q">【毛夹批：何不使鬼卒当之。】</span>卫曰：“汉中最险无如阳平关；可于关之左右，依山傍林，下十余个寨栅，迎敌曹兵。兄在汉宁，多拨粮草应付。”<span class="q">【毛夹批：米贼岂患米之不足。】</span>张鲁依言，遣大将杨昂、杨任，与其弟即日起程。军马到阳平关，下寨已定。夏侯渊、张郃前军随到，闻阳平关已有准备，离关一十五里下寨。是夜，军士疲困，各自歇息。忽寨后一把火起，杨昂、杨任两路兵杀来劫寨。<span class="h">【钟眉批：出其不意。】</span>夏侯渊、张郃急上得马，四下里大兵拥入，曹兵大败，<span class="q">【毛夹批：曹兵第一次败。】</span>退见曹操。操怒曰：“汝二人行军许多年，岂不知兵若远行疲困，可防劫寨？如何不作准备？”欲斩二人，以明军法。众官告免。
操次日自引兵为前队，见山势险恶，林木丛杂，不知路径，恐有伏兵，即引军回寨，谓许褚、徐晃二将曰：“吾若知此处如此险恶，必不起兵来。”<span class="q">【毛夹批：入陇且如此之惧，又何必入蜀耶？早为后文不欲攻蜀，伏下一笔。】</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入陇且如此之险，又何心入蜀耶？】</span>许褚曰：“兵已至此，主公不可惮劳。”<span class="h">【钟眉批：囗操却有惮心。】</span>次日，操上马，只带许褚、徐晃二人，来看张卫寨栅。三匹马转过山坡，早望见张卫寨栅。操扬鞭遥指，谓二将曰：“如此坚固，急切难下！”<span class="q">【毛夹批：初进便有退心。】</span>言未已，背后一声喊起，箭如雨发。杨昂、杨任分两路杀来。操大惊。许褚大呼曰：“吾当敌贼！徐公明善保主公。”说罢，提刀纵马向前，力敌二将。<span class="l">【贽眉批： 许褚大可用。】</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许褚有用。】</span>杨昂、杨任不能当许褚之勇，回马退去，其余不敢向前。徐晃保着曹操奔过山坡，前面又一军到；看时，却是夏侯渊； 张郃二将听得喊声，故引军杀来接应。于是杀退杨昂、杨任，救得曹操回寨。操重赏四将。<span class="q">【毛夹批：曹兵第二次又败。】</span>自此两边相拒五十余日，只不交战。曹操传令退军。贾诩曰：“贼势未见强弱，主公何故自退耶？”操曰：“吾料贼兵每日提备，急难取胜。吾以退军为名，使贼懈而无备，然后分轻骑抄袭其后，必胜贼矣。”<span class="q">【毛夹批：前欲退是真退，此欲退是假退。】</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的是老贼。】</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操）贼奸囗。】</span>贾诩曰：“丞相神机，不可测也。”于是令夏侯渊；张郃分兵两路，各引轻骑三千，取小路抄阳平关后。曹操一面引大军拔寨尽起。杨昂听得曹兵退，请杨任商议，欲乘势击之。杨任曰：“操诡计极多，未知真实，不可追赶。”<span class="q">【毛夹批：若杨昂依得杨任，曹操未必能胜。】</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对手。】</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杨任亦是对手。】</span>杨昂曰：“公不往，吾当自去。”杨任苦谏不从。<span class="q">【毛夹批：若杨任止得杨昂，曹操亦不能胜。】</span>杨昂尽提五寨军马前进，只留些少军士守寨。是日，大雾迷漫，对面不相见。<span class="q">【毛夹批：前孔明借箭时，有江中大雾；今曹兵破敌时，有山中大雾。前有赋，此无赋者，只下文叙事情景，而赋已在其中矣。】</span>杨昂军至半路，不能行，权且扎住。
却说夏侯渊一军抄过山后，见重雾垂空，又闻人语马嘶，<span class="q">【毛夹批：但闻人语，不见人形。但闻马嘶，不见马到，抵得一篇大雾赋。】</span>恐有伏兵，急催人马行动，大雾中误走到杨昂寨前。守寨军士听得马蹄响，只道是杨昂兵回，开门纳之。<span class="q">【毛夹批：互相错认，妙。】</span>曹军一拥而入，见是空寨，便就寨中放起火来。<span class="q">【毛夹批：火在雾中，则为红雾。】</span>五寨军士，尽皆弃寨而走。比及雾散，杨任领兵来救，与夏侯渊战不数合，背后 张郃兵到。杨任杀条大路，奔回南郑。杨昂待要回时，已被夏侯渊、张郃两个占了寨栅。<span class="z">【渔眉批（毛夹批： 若非大雾，曹操亦未必（能）胜。）须知此胜倖囗。】</span>背后曹操大队军马赶来。两下夹攻，四边无路。杨昂欲突阵而出，正撞着 张郃。两个交手，被张郃杀死。败兵回投阳平关，来见张卫。原来卫知二将败走，诸营已失，半夜弃关奔回去了。曹操遂得阳平关并诸寨。<span class="q">【毛夹批：若非张卫无用，曹操亦未必能胜。】</span>张卫、杨任回见张鲁。卫言二将失了隘口，因此守关不住。<span class="q">【毛夹批：自己逃走了，却推在别人身上。】</span>张鲁大怒，欲斩杨任。任曰：“某曾谏杨昂休追操兵。他不肯听信，故有此败。任再乞一军前去挑战，必斩曹操。如不胜，甘当军令。”<span class="q">【毛夹批：一杨任何能为？】</span>张鲁取了军令状。杨任上马，引二万军离南郑下寨。
却说曹操提军将进，先令夏侯渊领五千军，往南郑路上哨探，正迎着杨任军马，两军摆开。任遣部将昌奇出马，与渊交锋；战不三合，被渊一刀斩于马下。杨任自挺槍出马，与渊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渊佯败而走，任从后追来，被渊用拖刀计斩于马下。军士大败而回。<span class="q">【毛夹批：两个姓杨的都死了，只剩一个姓杨的去送东川也。】</span>曹操知夏侯渊斩了杨任，实时进兵，直抵南郑下寨。张鲁慌聚文武商议。<span class="q">【毛夹批：张鲁此时何不修书三封，以告天地鬼神乎？】</span>阎圃曰：“某保一人，可敌曹操手下诸将。”鲁问是谁。圃曰：“南安庞德，<span class="z">【渔眉批： 先有杨昂、杨任，后引出庞德来。】</span>前随马超投主公；后马超往西川，庞德卧病不曾行。现今蒙主公恩养，何不令此人去？”<span class="q">【毛夹批：在阎圃口中补照五十六回中事。】</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照应前文。】</span>张鲁大喜，即召庞德至，厚加赏劳；点一万军马，令庞德出。离城十余里，与曹兵相对。庞德出马搦战。曹操在渭桥时深知庞德之勇，<span class="q">【毛夹批：照应五十八回中事。】</span>乃嘱诸将曰：“庞德乃西凉勇将，原属马超；今虽依张鲁，未称其心。吾欲得此人。汝等须皆与缓斗，使其力乏，然后擒之。”<span class="q">【毛夹批：徐晃事杨奉而操欲得之，庞德事张鲁而操又欲得之，一则使人往说，一则命将缓斗，前后遥遥相对。】</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老贼的是奸雄。】</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老贼的是奸雄。】</span>张郃先出，战了数合便退。夏侯渊也战数合退了。徐晃又战三五合，也退了。临后许褚战五十余合亦退。庞德力战四将，并无惧怯。各将皆于操前夸庞德好武艺。<span class="q">【毛夹批：在诸将口中夸奖武艺，预为下文战关公伏笔。】</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在诸将口中夸武艺，正为下文战关公伏笔。】</span>曹操心中大喜，与众将商议：“如何得此人投降？”<span class="l">【贽眉批： 的的爱才，真奸雄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爱才惜士，便能干事。】</span>贾诩曰：“某知张鲁手下，有一谋士杨松。其人极贪贿赂。今可暗以金帛送之，使谮庞德于张鲁，便可图矣。”<span class="q">【毛夹批：前玄德欲得马超，孔明想着杨松；今曹操欲得庞，德贾诩亦想着杨松。松之贪着闻于外，而鲁独不知，哀哉！】</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玄德欲得马超，孔明用着杨松；曹操欲得庞德，贾诩又思及杨松。松之贪名著矣哉。】</span>操曰：“何由得人入南郑？”诩曰：“来日交锋，诈败佯输，弃寨而走，使庞德据我寨。我却于夤夜引兵劫寨，庞德必退入城。却选一能言军士，扮作彼军，杂在阵中，便得入城。”操听其计，选一精细军校，重加赏赐，付与金掩心甲一副，<span class="q">【毛夹批：秦以五羊皮换百里奚，今操以一金甲换了庞德。】</span>今披在贴肉，外穿汉中军士号衣，先于半路上等候。次日，先拨夏侯渊；张郃两枝军远去埋伏；却教徐晃挑战，不数合败走。庞德招军掩杀，曹兵尽退。庞德却夺了曹操寨栅。见寨中粮草极多，<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既弃甲又弃粮，总为欲得庞德耳。而寨既劫，则粮仍是我粮；松可杀，则甲仍是我甲矣。】</span>大喜，实时申报张鲁；一面在寨中设宴庆贺。当夜二更之后，忽然三路火起：正中是徐晃、许褚，左张郃，右夏侯渊，三路军马，齐来劫寨。庞德不及提备，只得上马冲杀出来，望城而走。背后三路兵追来。庞德急唤开城门，领兵一拥而入。此时细作已杂到城中，径投杨松府下谒见，具说：“魏公曹丞相久闻盛德，特使某送金甲为信。更有密书呈上。”松大喜，<span class="q">【毛夹批：见金便喜，不独一杨松为然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金珠有用。】</span>看了密书中言语，谓细作曰：“上覆魏公，但请放心。某自有良策奉报。”打发来人先回，便连夜入见张鲁，说庞德受了曹操贿赂，卖此一阵。<span class="q">【毛夹批：偏是受贿人专要请人受贿。】</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偏又诬人，可恨。】</span>张鲁大怒，唤庞德责骂，欲斩之。<span class="q">【毛夹批：若非张鲁不明，曹操亦必不能胜。】</span>阎圃苦谏。张鲁曰：“你来日出战，不胜必斩！”庞德抱恨而退。次日，曹兵攻城，庞德引兵冲出。操令许褚交战。褚诈败，庞德赶来。操自乘马于山坡上唤曰：“庞令明何不早降？”庞德寻思：“拿住曹操，抵一千员上将！”<span class="l">【贽眉批： 庞令明是汉子。】</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庞令明是汉子。】</span>遂飞马上坡。<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犹是渭桥之心。】</span>一声喊起，天崩地塌，连人和马，跌入陷坑内去；四壁钩索一齐上前，活捉了庞德，押上坡来。曹操下马，叱退军士，亲释其缚，问庞德肯降否。庞德寻思张鲁不仁，情愿拜降。<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忘却渭桥矣。】</span>曹操亲扶上马，共回大寨，故意教城上望见。<span class="z">【渔眉批： 老奸。】</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孟德真奸贼也。】</span>人报张鲁：“德与操并马而行。”鲁益信杨松之言为实。<span class="q">【毛夹批：事有弄假成真而使人人信为真者，往往如此。】</span>
次日，曹操三面竖立云梯，飞炮攻打。张鲁见其势已极，与弟张卫商议。卫曰：“放火尽烧仓廪府库，出奔南山，去守巴中可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与郑度勤刘璋一样意思。】</span>杨松曰：“不如开门投降。”张鲁犹豫不定。卫曰：“只是烧了便行。”张鲁曰：“我向本欲归命国家，而意未得达；今不得已而出奔，仓廪府库国家之有，不可废也。”遂尽封锁。<span class="q">【毛夹批：与刘璋不欲烧涪水之粮，正相仿佛。】</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刘璋不欲烧涪水粮一样意思。】</span>是夜二更，张鲁引全家老小，开南门杀出。曹操教休追赶，提兵入南郑。见鲁封闭库藏，心甚怜之。<span class="h">【钟眉批：囗囗（老奸）。】</span>遂差人往巴中，劝使投降。张鲁欲降，张卫不肯。杨松以密书报操，便教进兵，松为内应。<span class="q">【毛夹批：金甲只要换庞德，不想直换了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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