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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省亲，到底是怎么个原故？”<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补近日之事，启下回之文。】</span><span class="red">【甲戌眉批：赵嬷一问是文章家进一步门庭法则。】</span><span class="blue">【庚辰眉批：自政老生日用降旨截住，贾母等进朝如此热闹，用秦业死岔开，只写几个“如何”，将泼天喜事交代完了，紧接黛玉回，琏、凤闲话，以老妪勾出省亲事来。其千头万绪，合榫贯连，无一毫痕迹，如此等，是书多多，不能枚举。想兄在青埂蜂上，经锻炼后，参透重关至恒河沙数，如否？余曰：万不能有此机括，有此笔力，恨不得面问果否。叹叹！丁亥春。笏叟。】</span>贾琏道：<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大观园一篇大文，千头万绪，从何处写起，今故用贾琏夫妻问答之间，闲闲叙出，观者已省大半。后再用蓉、蔷二人重一渲染。便省却多少赘瘤笔墨。此是避难法。】</span>“如今当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当今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儿女，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现今周贵人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又一样布置。】</span>这岂非有八九分了？”
赵嬷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这样说，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咱们大小姐了？”<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文忠公之嬷。】</span>贾琏道：“这何用说呢！不然，这会子忙的是什么？”<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一段闲谈中补明多少文章。真是费长房壶中天地也。】</span>凤姐笑道：“若果如此，我可也见个大世面了。可恨我小几岁年纪，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没见世面了。<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忽接入此句，不知何意，似属无谓。】</span>说起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书还热闹，<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既知舜巡而又说热闹，此妇人女子口头也。】</span>我偏没造化赶上。”<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不用忙，往后看。】</span>赵嬷嬷道：“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又要瞒人。】</span>把银子都花的像倘海水似的！说起来……”凤姐忙接道：<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又截得好。】</span><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忙”字妙！上文“说起来”必未完，粗心看去则说疑团，殊不知正传神处。】</span>“我们王府也预备过一次。那时候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点出阿凤所有外国奇玩等物。】</span>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甲辰夹批）：应前“葫芦案”前文。】</span>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甄家正是大关键、大节目，勿作泛泛口头语看。】</span>嗳哟哟，<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口气如闻。】</span>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点正题正文。】</span>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极力一写，非夸也，可想而知。】</span>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真有是事，经过，见过。】</span>凤姐道：“常听见我们太爷们也这样说，岂有不信的。<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对证。】</span>只纳罕他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赵嬷嬷道：“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span class="red">【甲戌（庚辰）侧批：是不忘本之言。】</span>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最要紧语。人苦不自知。能作是语者吾未尝见。】</span>
正说的热闹，王夫人又打发了来瞧凤姐吃了饭不曾。凤姐便知有事等他，忙忙的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好顿挫。】</span>又有二门上小厮们回：“东府里蓉、蔷二位哥儿来了。”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什么话？快说。”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贾蓉先回说：“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span class="blue">【庚辰（蒙府）侧批：简净之至！】</span>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span class="blue">【庚辰（蒙府紧接）侧批：园基乃一部之主，必当如此写清。】</span>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后一图伏线。大观园系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岂可草率？】</span>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应前贾琏口中。】</span>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贾琏笑着忙说：“多谢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不过去了。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造也容易；若采置别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倒不成体统。你回去说这样很好，若老爷们再要改时，全仗大爷谏阻，万不可另寻地方。明日一早我给大爷去请安去，再议细主。”贾蓉忙应几个“是”。<span class="blue">【庚辰（蒙府）侧批：园已定矣。】</span>
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画蔷”一回伏线。】</span>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去，所以命我来见叔叔。”<span class="blue">【庚辰（蒙府）侧批：凡各物事工价重大，兼伏隐着情字者，莫如此件。故园定后便先写此一件，馀便不必细写矣。】</span>贾琏听了，将贾蔷打谅了打谅，<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有神。】</span>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勾下文。】</span>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射利人微露心迹。】</span><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射利语，可叹！是亲侄。】</span>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在身旁灯影下悄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你父亲比你还不会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谁都是在行的？孩子们已长的这么大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个坐纛旗儿，难道认真的叫他讲价钱会经纪去呢！依我说就很好。”贾琏道：“自然是这样。并不是我驳回，少不得替他算计算计。”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贾蔷道：”才也议到这里。赖爷爷<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此等称呼，令人酸鼻。】</span><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好称呼。】</span>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 辫姓梳５氖狗选！ 贾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span class="blue">【庚辰眉批：《石头记》中多作心传神会之文，不必道明。一道明白，便入庸俗之套。】</span>
凤姐忙向贾蔷道：<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再不略让一步，正是阿凤一生短（绝断）处。［庚辰署名：脂砚。］】</span>“既这样，我有两个在行妥当人，你就带他们去办，这个便宜了你呢。”贾蔷忙陪笑说：“正要和婶婶讨两个人呢，<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写贾蔷乖处如见。［庚辰署名：脂砚。］】</span>这可巧了。”因问名字。凤姐便问赵嬷嬷。彼时赵嬷嬷已听呆了话，平儿忙笑推他，<span class="green">【蒙府侧批：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至精至细。】</span>他才醒悟过来，忙说：“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凤姐道：“可别忘了，我可干我的去了。”说着便出去了。贾蓉忙送出来，又悄悄的向凤姐道：“婶子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开个帐给蔷兄弟带了去，叫他按帐置办了来。”凤姐笑<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有神。】</span>道：“别放你娘的屁！<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像极，的是阿凤。】</span>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稀罕你们鬼鬼崇崇的？”说着一迳去了。<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阿凤欺人处如此。忽又写到利弊，真令人一叹。［庚辰署名：脂砚。］】</span><span class="blue">【庚辰眉批：从头至尾细看阿凤之待蓉、蔷，可为一体一党，然尚作如此语欺蓉，其待他人可知矣。】</span>
这里贾蔷也悄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贾琏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span class="blue">【庚辰（蒙府）侧批：又作此语，不犯阿凤。】</span>且不要论到这里。”说毕，打发他二人去了。接着回事的人来，不止三四次，贾琏害乏，便传与二门上，一应不许传报，俱等明日料理。凤姐至三更时分方下来安歇，<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好文章，一句内隐两处若许事情。】</span>一宿无话。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中来，合同老管事的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自此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span class="green">【蒙府侧批：一总。】</span>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span class="red">【甲戌（庚辰、蒙府）侧批：补明，使观者如身临足到。】</span>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span class="red">【甲戌（庚辰、蒙府）侧批：园中诸景，最要紧是水，亦必写明方妙。】</span><span class="red">【甲戌（庚辰、蒙府）侧批：余最鄙近之修造园亭者，徒以顽石土堆为佳，不知引泉一道。甚至丹青，唯知乱作山石树木，不知画泉之法，亦是恨事。［庚辰署名：脂砚斋。］】</span>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妙号，随事生名。】</span>者，一一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这也少不得的一节文字，省下笔来好作别样。】</span>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裁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来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span class="green">【蒙府侧批：好差。】</span>贾蔷已起身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一时喧阗热闹非常而已。暂且无话。
且说宝玉近因家中有这等大事，贾政不来问他的书，<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一笔不漏。】</span>心中是件畅事；无奈秦钟之病日重一日，也着实悬心，不能乐业。<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世上人个个如此，又非此情钟意切。】</span><span class="red">【甲戌（庚辰）眉批：偏于极热闹处写出大不得意之文，却无丝毫牵强，且有许多令人笑不了、哭不了、叹不了、悔不了，唯以大白酬我作者。［庚辰署名：壬午季春。畸笏。］】</span>这日一早起来才梳洗毕，意欲回了贾母去望候秦钟，忽见茗烟在二门照壁前探头缩脑，宝玉忙出来问他：“作什么？”茗烟道：“秦相公不中用了！”<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从茗烟口中写出，省却多少闲文。】</span>宝玉听说，吓了一跳，忙问道：“我昨儿才瞧了他来，<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点常去。】</span>还明明白白，怎么就不中用了？”茗烟道：“我也不知道，才刚是他家的老头子来特告诉我的。”宝玉听了，忙转身回明贾母。贾母吩咐：“好生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宝玉听了，忙忙的更衣出来，车犹未备，<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顿一笔方不板。】</span>急的满厅乱转。一时催促的车到，忙上了车，李贵、茗烟等跟随。来至秦钟门首，悄无一人，<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目睹萧条景况。】</span>遂蜂拥至内室，唬的秦钟的两个远房婶母并几个弟兄都藏之不迭。<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妙！这婶母兄弟是特来等分绝户家私的，不表可知。】</span>
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了，移床易箦多时矣。<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余亦欲哭。】</span>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李贵忙劝道：“不可不可，秦相公是弱症，未免炕上挺扛的骨头不受用，<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李贵亦能道此等语。】</span>所以暂且挪下来松散些。哥儿如此，岂不反添了他的病。”宝玉听了，方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宝玉忙叫道：“鲸兄！宝玉来了。”连叫两三声，秦钟不睬。宝玉又道：“宝玉来了。”那秦钟早已魂魄离身，只剩得一口悠悠余气在胸，正见许多鬼判持牌提索来捉他。<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看至此一句令人失望，再看至后面数语，方知作者故意借世俗愚谈愚论设譬，喝醒天下迷人，翻成千古未见之奇文奇笔。】</span><span class="blue">【庚辰眉批：《石头记》一部中皆是近情近理必有之事，必有之言。又如此等荒唐不经之谈，间亦有之，是作者故意游戏之笔，聊以破色取笑，非如别书认真说鬼话也。】</span>那秦钟魂魄那里肯就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掌管家务，<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扯淡之极，令人发一大笑。余请诸公莫笑，且请再思。】</span>又记挂着父亲还有留积下的三四千两银子，<span class="red">【甲戌（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更属可笑，更可痛哭。】</span>又记挂着智能尚无下落，<span class="red">【甲戌（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忽从死人心中补出活人原由，更奇更奇。】</span>因此百般求告鬼判。无奈这些鬼判都不肯徇私，反叱咤秦钟道：“亏你还是读过书人，岂不知俗语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span class="blue">【庚辰眉批：可想鬼不读书，信矣哉！】</span>我们陰间上下都是铁面无私的，不比你们陽间瞻情顾意，<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写杀了。】</span>有许多的关碍处。”正闹着，那秦钟魂魄忽听见“宝玉来了”四字，便忙又央求道：“列位神差，略发慈悲，让我回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的。”众鬼道：“又是什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列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小名宝玉。”都判官听了，先就唬慌起来，忙喝骂鬼使道：“我说你们放了他回去走走罢，你们断不依我的话，如今只等他请出个运旺时盛的人来才罢。”<span class="red">【甲戌（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如闻其声，试问谁曾见都判来，观此则又见一都判跳出来。调侃世情固深，然游戏笔墨一至于此，真可压倒古今小说。这才算是小说。】</span>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忙了手脚，一面又报怨道：“你老人家先是那等雷霆电雹，原来见不得‘宝玉’二字。<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调侃“宝玉”二字，极妙！［庚辰署名：脂砚。］】</span><span class="red">【甲戌眉批：世人见“宝玉”而不动心者为谁？】</span>依我们愚见，他是陽，我们是陰，怕他们也无益于我们。”<span class="red">【甲戌侧批（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神鬼也讲有益无益。】</span><span class="green">【列藏正文括出：此章无非笑趋势之人。】</span>都判道：“放屁！俗语说的好，‘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古人鬼之道却是一般，陰陽并无二理。<span class="green">【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更妙！愈不通愈妙，愈错会意愈奇。脂砚。】</span>别管他陰也罢，陽也罢，还是把他放回没有错了的。”<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名曰捣鬼。】</span>众鬼听说，只得将秦魂放回，哼了一声，微开双目，见宝玉在侧，乃勉强叹道：“怎么不肯早来？<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千言万语，只此一句。】</span>再迟一步也不能见了。”宝玉忙携手垂泪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span class="green">【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只此句便足矣。】</span>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span class="green">【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谁不悔迟！】</span>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span class="blue">【庚辰侧批：此刻无此二语，亦非玉兄之知己。】</span><span class="blue">【庚辰眉批：观者至此，必料秦钟另有异样奇语，然却只以此二语为嘱。试思若不如此为嘱，不但不近人情，亦且太露穿凿。读此则知全是悔迟之恨。】</span>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了。<span class="green">【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若是细述一番，则不成《石头记》之文矣。】</span>
<span class="red">【戚序（蒙府）总批：大凡有势者未尝有意欺人。然群小蜂起，浸润左右，伏首下气，奴颜悲膝，或激或顺，不计事之可否，以要一时之利。有势者自任豪爽，斗露才华，未审利害，高下其手，偶有成就，一试再试，习以为常，则物理人情皆所不论。又财货丰馀，衣食无忧，则所乐者必旷世所无。要其必获，一笑百万，是所不惜。其不知排场已立，收敛实难，从此勉强，至成蹇窘，时衰运败，百计颠翻。昔年豪爽，今朝指背。此千古英雄同一慨叹者。大抵作者发大慈大悲愿，欲诸公开巨眼，得见毫微，塞本穷源，以成无碍极乐之至意也。】</span>
---------汇评脂批石头记-第十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