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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汇评金玉红楼梦最新章节!

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王夫人再四携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叙宝玉于其所自出,而开口用“不放心”三字直接首回僧道口中“你放心”也。】</span>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如此说,便知说的是这表兄了。因陪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侧批:

    】</span>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侧批:

    】</span>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span class="blue">【

    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侧批:

    】</span>岂得去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侧批:此一喜也是谓情种。】</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

    】</span>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只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座,坐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座方上来。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极闲事,却叙的有致……】</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

    】</span>黛玉也照样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方引凤,李二人去了。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点出宝玉分外有神,加一倍写法,与凤姐出场同。……特与写凤姐一段两两对照,作一样章法。】</span>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

    --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心中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侧批:】</span>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从黛玉眼中写一宝玉,又从宝玉眼中写一黛玉,方用实笔,重笔,聚精会神。在此两大扇文字内,极吃紧主脑处也】</span>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宝玉即转身去了。一时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騷,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后人有《西江月》二词,批宝玉极恰,其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贾母因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林黛玉的美丽,从宝玉眼中看出,是对照法。然情根已种矣。】

    【姚燮夹批:以下俱从宝玉目中写出。】</span><span class="blue">【姚燮侧批:】【姚燮眉批:】</span>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玻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span class="blue">【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侧批:

    】</span>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

    侧批:】</span>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先天无字,故两玉同无字……】</span>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

    】</span>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span class="blue">【陈其泰:黛玉可以代玉,故失玉而黛玉死。】</span>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岂宝玉亦迂腐,而必尊崇四书乎?】</span>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侧批:

    】</span>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span class="blue">【姚燮

    侧批:】</span>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孝心”二字直截了当。能此则没玉,是有玉也。此是庄语,是实际,读者勿当作骗小儿闲话看也。】</span>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span class="green">【东观阁</span><span class="blue">(姚燮)</span><span class="green">侧批:

    】</span><span class="g">【刘履芬眉批:二人一处睡着,虽属两小无猜之候,从此习惯,随成自然。】</span>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

    :】</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作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外亦如迎春等例,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

    :】</span><span class="blue">【姚燮侧批:】【姚燮眉批:】</span>除贴身掌管钗钏褕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当下,王嬷嬷与鹦哥陪侍黛玉在碧纱橱内。宝玉之乳母李嬷嬷,并大丫鬟名唤袭人者,陪侍在外面大床上。<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

    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

    】</span>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他本姓花,<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姓得妙。一部花叙,叙此而已,又掩其起名所由来也。】</span>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span class="red">【张新之夹批:贾母许其袭人矣。人心,道心,天人,理欲,全书演义从此一人字出。】</span>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

    :】</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

    是晚,宝玉李嬷嬷已睡了,他见里面黛玉和鹦哥犹未安息,他自卸了妆,悄悄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息?”黛玉忙让:“姐姐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鹦哥笑道:“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自己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span class="green">【东观阁侧批</span><span class="blue">(姚燮眉批)</span><span class="green">:】</span>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因此便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袭人道:“姑娘快休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黛玉道:“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究竟那玉不知是怎么个来历?上面还有字迹?”袭人道:“连一家子也不知来历,上头还有现成的眼儿,听得说,落草时是从他口里掏出来的。等我拿来你看便知。”黛玉忙止道:“罢了,此刻夜深,明日再看也不迟。”大家又叙了一回,方才安歇。

    次日起来,省过贾母,因往王夫人处来,正值王夫人与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看,又有王夫人之兄嫂处遣了两个媳妇来说话的。黛玉虽不知原委,探春等却都晓得是议论金陵城中所居的薛家姨母之子姨表兄薛蟠,<span class="blue">【陈其泰:过接入宝钗文字,天然无迹。】</span>倚财仗势,打死人命,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如今母舅王子腾得了信息,故遣他家内的人来告诉这边,意欲唤取进京之意。

    <span class="blue">【陈其泰:此回过文,无大佳处,而叙次极净。二玉初见时一段神情,写来精神异常。

    若果有金玉之说,宝玉出世后,何以并无仙佛指点,必待有金方是姻缘耶?金玉之说,起于薛家捏造惑人,亦彰明较著矣。

    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又日: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愿乎。乡愿德之贼也。夫世安得有中行貌为中行者,皆乡愿耳。《红楼梦》中所传宝玉、黛玉、晴雯、妙玉诸人,虽非中道,而率其天真,嚼然泥而不滓。所谓不屑不洁之士者非耶。其不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卓然自立,百折不回,不可谓非圣贤之徒也。若宝钗、袭人则乡愿之尤,而厚于宝钗、袭人者无非悦乡愿,毁狂狷之庸众耳。王熙风之为小人,无人而不知之;宝钗之为小人,则无一人知之者;故乡愿之可恶,更甚于邪慝也。读是书而谬以中道许宝钗,以宝玉、黛玉、晴雯、妙玉诸人为怪僻者,吾知其心之陷溺于Yan媚也深矣。</span><span class="blue">以中道律书中之人,惟迎春、李纨、岫烟,庶乎近之。若宝钗辈纯乎人欲而汩没天性,其去道也远矣。世俗之见,以宝钗为贤能,以湘云为豪爽,以元春为有福,以探春为有才。且以贾政为正直,以王天人为英明,而不知瓮里醯鸡,安能几及云中鸡犬哉。】</span>

    <span class="g"> 【哈斯宝:</span><span class="g">这一回里,贾雨村复官是第三十七回甄应嘉复官的模式。这部书在有意无意间指斥谄奸,令人生畏。贾雨村虽与贾政同宗,但书中无一处交代亲疏长幼,便以宗侄名份投荣府之门;王凤姐一见黛玉,便说“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说着便用帕拭泪。这些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作深贬。谁能说小说稗官没有史臣臧否之法?

    文章有拉来推去之法,已用在本回。所谓拉来推去之法,好比一个小姑娘想捉一只蝴蝶作耍,走进花园却不见一蝶,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看见一只蝴蝶飞来,巴望它落在花上以便捉住,那蝶儿却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地飞舞,就是不落在花儿上。忍住性子等到蝶儿落在花上,慌忙去捉,不料蝴蝶又高飞而去。折腾好久才捉住,因为费尽了力气,便分外高兴,心满意足。为看宝黛二人的姻缘而展开此书,又何异于为捉蝶儿走进花园?一直读至本回,何异于等待蝶儿飞来?进了荣国府,想这次可要见到宝玉出场了,不料又从贾母说起,写了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迎春三姊妹,还有贾赦、贾政,宝玉仍不出场,这又何异于巴望蝶儿落在花上,蝴蝶偏偏忽高忽低、时上时下地飞来飞去,就是不落在花儿上?忍性等到宝玉出场,急着要看宝黛相会,不料宝玉却转身而去,这与忍性等到蝶落花上,慌忙去捉,不料蝶儿高飞而去,又有何异?使读者急不可耐,然后再出场,才能使他们高非常,心花怒放。呵,作者的笔是神是鬼?为何如此细腻工巧?

    又在有意无意之间阵阵提示后文,王夫人向黛玉谈宝玉,说“我有一个孽根祸胎”,宝玉摔玉,贾母说“何苦摔那命根子”,这些话都是后文王夫人为宝玉的种种行径劳心伤神,宝玉失玉后险些丧命等等故事的细结。】</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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