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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追帽子的人最新章节!

苦痛;它好像是对于已过了的短促的生之苦痛微笑;但是一看到盖棺,我真是万分难过————好像会使我闷死;可是当礼拜堂墓地角上的苎麻在他的小坟上波浪地起伏时候,迎人的和风却能恢复我的精神,解松我胸里的这个郁结。

    一个象牙的或者大理石的雕像,比如特立的二孩纪念碑,我们瞻仰时,觉得有纯粹的欣欢。为什么我们不会悲伤同懊恼,为着那大理石不是活的,或者为着我们担忧它的呼吸很困难?这是因为那大理石是从来没有活气的;我们总以为从生到死的过渡是非常困难,我们的想象看见生同死正在那里肉搏,所以我们将生死的性质很苦楚地混在一起,因此就想才死的婴孩还是要呼吸、要享乐、要东瞧西看,却被死的冰冷的手制止住了,将一切机官锁住,把所有的感觉弄成麻木;所以若使小孩子还能说话,一定会诉出他自己现在的苦况。或者宗教的思想比任何别的东西会更快地使我们的心对于这个变更没有什么反感,因为照它们的说法,我们的魂魄是飞到别的地方去,剩着这个躯体在后。所以通常我们一想到死,我们是把它同生的观念混在一起,因此在我们现在的思想里死才会变作这么狰狞的一个怪物。我们想,我们处在那种情境时会有什么感觉,并不是想死人处在那情境会有什么感觉。

    从坟墓之中,自然之声仍然是喊着;

    在我们的灰烬里,他们昔日的火长存。

    关于这题目,塔刻q的《追着自然的光》里有一段值得赞美的文字,我要把它抄出,因为那可说是我所能找出的最好的说明。

    “死尸的凄惨形象,预备给它住的房子的黑暗、寒冷、闭塞同孤寂,我们想起来,会不寒而栗;但是只是对于想象才这样,由理智来看就大不同了;因为无论谁一用他的理智,立刻可以看出这许多情境里并没有什么凄怆可怕的地方:若使那死尸老是好好地包着,放在温暖的床上,房里烧着烘人的炉火,它也不会因此感到适体的温暖;若天一黑,房里接着就燃起成堆的蜡烛,它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会觉得开心;若使让它逍遥自在,它也不能应用它的自由,若使有伴侣围绕着,也不会笑逐颜开;它脸上丑怪的形容也不是苦痛,不安或者悲痛的表现。这是谁也晓得的,只要别人一提,他很快就会承认,但是一看到,甚至于一想到这些东西,他还是免不了战栗;因为知道一个活人处在这种环境之下,一定会受极大的苦痛,这些东西在我们心里就常常变作很可怕的东西,给我们一种器械式的恐怖,这恐怖会见增加,一看到我们四旁的世人也都一样战战兢兢。”

    在死的恐惧之外,我们常常有一种不必须的、自己愿意加上的苦痛,那是我们爱同情于旁人失丢了我们时的悲哀。若使这是我们对于死的恐惧的唯一原因,我们真有理由,很可以放下心来。乡间墓石上所写的动情的劝告,“请别要为着我悲伤,我亲爱的妻子同子女”等等,多半很快地能够字字发生效力。我们死去,在社会上并没有剩下那么大的一个虚空,像我们自己所想的,我们所不禁那样想,一半是为着要扩大我们自己的重要,一半是想用别人的同情来安慰自己。就是在自己的家里,那裂口也没有那么样大;伤痕的缝口是比我们所预料的要快得多。不,人们常常喜欢我们的“让位”胜过我们“出席”。我们死去的第二天,人们还是照常地在街上走路,数目并没有什么减少。当我们活着时候,世界好像是专为着我们而存在,为着我们的欣欢同娱乐,因为世界的确给我们许多的快乐。但是我们的心儿停着不动了,世界仍然是照常熙熙攘攘着,并没有记着我们,对着我们还是像我们在世时候那样的冷淡。亿万万人的心是空的,没有什么情感,看你我好像是属于月球的人们,一点也不关心。在那星期里的星期日报纸上我们的名字再现一次,或者是在月底有些报纸的死亡栏上,我们规规矩矩地同世人永诀!这并没有什么可怪,我们一离开了这暂时的舞台,就这么快被人们忘记;因为我们压根儿就不大引起人们的注意,当我们还在舞台上面的时候。不单是我们的名字没有传到中国————我们的邻街就几乎没有听到我们的大名。我们自己同世界非常亲密,我们以为这种情谊是彼此共之。这是个显明的错误。可是,若使我们现在不会因此而觉得难过,将来也是同样地不会的。一掬的尘埃不能够同它的邻居寻衅吵架,也不能对“造化”说出怨词,很可以大声喊道,若使它还有理智同舌头:“走你的路吧,老世界,在蓝的净天里打你的圈儿走转,对每代人去油嘴滑舌,你同我是再也不会摩着肩儿挤在一起了!”

    这真是可惊的事,富贵的人们,甚至于有些握过大政权的人们,是多么快就被人忘却了。

    一会儿的称尊,一会儿的威权。

    这是伟大英猛的人们所得到的

    从摇篮到坟墓期中的唯一东西————

    在这个短促的期间之后,他们差不多连一个名字都不能传下。“一位大人物的身后遗名,普通算起来,可以有半年的寿命。”他的后裔同承继者取得他的爵位,他的权力同他的财富————全是这些东西才使他变作这么重要、受人奉承的人物;他却没有剩下什么别的东西,使世人感到快乐或者得到利益。后世的人绝对不像我们所以写的那样公平、不计利益。他们的谢忱同赞美是用来报答他们所受的好处。他们蒙一班人给他们教训同快乐,他们就爱去纪念他们;他们觉得受有多少的教训同快乐,他们所怀抱的纪念就是做个正比例。赞美的情感是直接从这个基础上生长出来的,这样子的确是不至于滥用的。

    这种柔弱无勇的吝惜生命,普通地或者抽象地,是文明太高、矫揉太过的社会状况的结果。从前人们跳到战争的一切变迁同危险里去,或者将生命付诸一掷,或者为着一个强烈的情感不惜牺牲一切,若使他们不能满足这个情感,生命对于他们就变成重累了————现在我们最强烈的情感是思维,我们最大的娱乐是读新戏剧、新诗歌、新小说,这些事我们很可以安安逸逸地做去,一些危险也没有,永久地做去。若使我们去看古史同传奇,当文艺没有将人事染上暗淡无光的色彩、把热情化为模棱两可的心境之前,我们觉得里面的男女主角不但是“看生命连一条针都不值”r,并且当放荡不羁的时候,好像是故意去找轻生的机会。他们喜欢些中意的东西就爱到极点,到了疯狂的地步,以为若使能够满足自己这个欲望,没有个代价可说是太贵的。一切别的东西全变作不值一钱的废物。他们向死走去,好像是向新婚的床,一些也不懊悔地牺牲自己或者他人,在爱情、名誉、宗教,或任一个别的得势的情感的圣龛之前。罗密欧驶他的“厌于沧海的疲倦小舟”,“碰在死的岩石上面”,当他一晓得自己被剥夺去了他的朱丽叶。

    她也在他们最后的悲苦里双臂环着他的颈项,随着他到那个死亡的岸去。一个强烈的意思占住了心田,将一切别的念头完全压倒;就是生命本身,没有了它也是毫无乐趣的,变作个不足介怀或者讨厌的东西。在这种状况之下,最少也是更多想象的成分,更多感情的力量,行动的速度也会更快,比着那为了无聊生活的本身而生的缠绵难舍的、无精打采的同长久的对于生命的依恋。这或者也是更好的,并且是更英雄的,去向一个勇敢的或者亲爱的对象进攻,若使失败了,就男子汉地挨受那结果,比着那重新去苟延一种烦闷的、无精神的、无趣味的生活,最后也只是(像比野所说的)“在些恶浊的争吵里失丢了生命”,为着些不值得的东西的缘故。在这种对于死的勇敢挑战里,不是有一种慷慨的牺牲精神同不顾一切的蛮劲的意味吗?宗教同这个不是有些相干吗,那种对于死后的生活的坚信使现世的生活减轻了价值,在想象里呈现出个来世的境界;所以粗野的兵士、情迷的爱人、勇敢的骑士等等无妨现在这么冒险一下,跳到将来的怀中,这种豪举,近代的怀疑主义者却退缩不敢一试,虽然有那么多自夸的理性同空虚的哲学,都是柔弱得一个女子之不如!对于自己我免不了也是作这样想,但是在前面我已经努力于解释这点过,现在不再来详说了。

    一个活动的同危险的生活可以压住死的恐惧。那不单是给我们以忍痛的毅力,并且时时刻刻使我们知道我们在世的生命是多么不牢稳的。惯长坐的、爱念书的人们是最怕死的人们。关于这点约翰逊博士就是个例子。几年的光阴由他看来好像是很快地就过去了,比着他素常对于时空的一览无余的冥想。在文人的“静物画”里没有什么显明的理由,一定有变更的必要。他很可以坐在围手椅里,一杯一杯地倒他的茶,一直到天荒地老才止。他果能够办到,那是多么好!医治那逾量的死的恐惧的最合理方法是对于生命定下个适当的价值。若使我们愿意继续生存在世界里,单为着去满足我们顽梗的怪癖同苦楚的热情,我们还是立刻死去好些,若使我们对于生命的顾惜是按着我们从生命里所得到的好处来定,那么我们去世时候所感觉到的苦痛也不会非常剧烈了!

    a 这是莎士比亚名剧Tempest里的名句。————译者注

    b Queen Anne(1664-1714),英国女皇,她在位时,英国文人极盛,英国的散文可说是在她朝里才成为完善的文学工具。————译者注

    c Bickerstaff这个名字是刻毒的Swift用的假名,当他写文章同一个做历书的人为难的时候。————译者注

    d Oliver Goldsmith(1728-1774),他是十八世纪里最可爱的文人,年轻时候浪迹欧洲,靠着吹箫、雄辩等杂技度日,后来回到英国行医,没有生意,只得借卖稿混日子,他著有一本谁也晓得的长篇小说《威克斐尔牧师传》和两篇长诗、几部戏剧以及几百篇绝妙的小品文。————译者注

    e Samucl Johnson(1709-1784),他是十八世纪里那个出色的大胖子,他著有一部字典,写了许多批评文字《诗人传》同不少的小品文(《悲哀》就是他写的)。————译者注

    f 柏尔克(1729-1797),他是英国一个大演说家,他还著一部批评名著Sublime and Beautiful。————译者注

    g 棱诺尔咨(1723-1792),英国皇家学会第一任会长,当时最有名的画家,他又是约翰逊的好朋友。————译者注

    h 斯腾(1713-1768),英国一个大小说家,他的杰作Tristram Shandy是一部怪书,里面有许多猥亵话,却又含有好多极精妙的对于人性的观察。————译者注

    i 是英国革命首先起事的地方。————译者注

    j 伦敦城里一个大教堂。————译者注

    k 神圣战争就是十字军战争。————译者注

    l 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这两句里的三个人名,译者是有所不能注了。————译者注

    m 亚述是美索不达米平原北部的一个国家,开国于公元前七五〇年,公元六〇六年被波斯马太加堤联军所灭。————译者注

    n 是北美洲以北的一个大岛。————译者注

    o Edward Young(1684-1765),英国诗人,他的诗句有许多变成了英国的谚言。————译者注

    p 凤凰老时,积薪自焚,就又变成一个年轻的凤凰了,这自然是属于神话的。————译者注

    q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译者注

    r 一针的价值,这也是莎翁的句子,见《哈姆雷特》,此外本文中还有不少妙句都是从莎翁集中熔化出来的,哈兹里特是个研究莎翁作品的老手,他著有Characters of Shakespeare’s Plays.————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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