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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
宥源接过来,对了一句,“风吹霞光暮”,很是平淡无奇。
众人散后,光秀把绍巴单独请到房里,用青春期少年般的口吻央求道:
“最近,我感到非常孤独。借着这次祈福,今晚能陪我说说话吗?”
绍巴不禁怜悯起眼前的光秀。他低声答道,如果不嫌弃的话自己很愿意。
两人面前摆着酒肴。下酒菜只有墨鱼干和炒豆。
“刚才我开头说的那句话,你明白意思了?”
光秀静静地开口道。绍巴却没有回答。
“我把足下当作朋友对待。接下来就算我说了些什么,你也不能告诉外人。”
“这是自然。”
绍巴无奈点头道。这对绍巴来说需要勇气。万一光秀造反失败的话,自己会被视作同罪而遭受诛连。
“过不了几天,天下就要易主了。从平氏将转为源氏。”
光秀接着说。信长自称为平氏。而光秀却是堂堂正正的美浓土岐源氏之后。他的意思是灭信长而夺天下。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绍巴伸出双手,做出要捂住两耳的姿势。
光秀也觉得绍巴被自己选中很是不幸,然而,他有自己的理由。向绍巴倾吐内心的想法,从而使自己下定决心。
绍巴是个社交人物。告诉此人,就等于向全世界做了宣告。一旦自己松了口,就再没有后路可退了。他想把自己逼上绝路。
“如果听到我推翻平氏的消息,”光秀说,“你就去向朝廷放话。我既然出身源氏,请封我为征夷大将军。借将军之命讨伐余贼,平定天下后,定将政权奉还朝廷,重现律令之天下。此乃光秀平生之志向,请务必告之。”
“我知道了。”
绍巴点点头,心里却为光秀此番言论的幼稚感到惊诧。说什么打倒信长夺取政权后,要把权力归还朝廷。可是朝廷早已没有政治统治的能力,只会徒增负担而已。
(也许是收揽人心的手段。)
绍巴又想。不过,这种手段也未必太粗糙了吧。想把日本的政治恢复到从前的律令制,简直就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信长摧毁了室町体制,想要建立起顺应现实的政治经济体制,要推翻信长的光秀却没有什么政治理想,只是一味地幻想复古而已,这能行得通吗?
(总而言之————)
绍巴接着想。也许光秀的政权欲望并不强烈。与其说是夺权,倒不如说他最大的目的在于向信长报仇雪恨。信长一倒,政权自然会随机而来,然而在光秀的心目中,这只不过是附属性的产物而已。
最要紧的是,绍巴不想卷入此事太深。他找准时机便告辞走了。
绍巴走后,光秀上床睡觉,却辗转反侧。直到天色泛白,他也未曾合眼。
连歌会第二天也继续进行。众人不断地上下对歌,只有光秀举着笔,神思恍惚。
极度的睡眠不足让他无从思考。他疲惫的大脑近乎麻木,只有本能寺的白漆墙上瓦片的银光在眼前闪耀不定。
“轮到殿下您了。”
昌叱提醒他。
光秀猛地惊醒过来。此时他正沉浸在思考中,不禁脱口而出道:
“本能寺沟深似海。”
后来因赖山阳[2]的诗而家喻户晓的这一场景,此时的光秀却上演着剧中人。他不经意间咏出的这句话,意思是本能寺的外沟将有多深呢。
此时,倘若不是绍巴大声喊了一句:
“呀,这可不合适!”
还不知道光秀接下去要说出什么胡话来。
众人一句接一句地对着歌:
“色香皆醉花下。”
昌叱刚吟出上句,绍巴立刻接了下句:
“诸国长闲此时。”
到此为止,正好对满了一百句。
随后,寺里的和尚们端着盆上前来,请大家品尝粽子:
“这是寺里的特产。”
首先端到了上座的光秀面前。
“那就不客气了。”
光秀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脑中却想着别的事情。他机械地伸出手,从盆里取出一只粽子。
众人也依次照做。
光秀将粽子放入口中。瞬间,众人都哑然地望着光秀。愿来,他没有剥皮,而是嚼起了竹叶。
直到光秀自己觉察后,才扔掉了粽子。
(到底怎么回事?)
绍巴不禁为光秀捏了一把汗。他的恍惚显然来自内心的孱弱。如此孱弱,又岂能夺得了天下?
晌午过后。
光秀带了黄金上山。他爽快地分给了众人。
爱宕灵寺分得了黄金三十片和铜板五百贯,祈福地的西坊威德院分得了五百两。绍巴等连歌师则分别拿到了五十两。
光秀下了山。
他径直回了丹波龟山城,当天晚上,一夜无梦。
翌日二十八日,城下人马声开始嘈杂。动员令刚刚下达,回到国内各处领地的家臣和官员们都纷纷集结到了城下。
“现在来了多少人?”
光秀询问着人数,他显得异常焦躁。人马逐渐增加到两千、五千、七千。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凑齐明智家的所有兵马一万多人。
光秀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揭竿而起。到了这个时候,光秀孱弱的心仍旧摇摆不定。
第二天夜里,光秀终于下定决心,把左马助光春和斋藤内藏助利三叫到了自己房里。
二人到了后。
“你们进来。”
光秀把两人招进自己的蚊帐中。光凭这一点,两人就觉察到光秀接下来要交待的事情一定是非同小可。
* * *
[1] 这里的“雨”与“天下”同音。
[2] 赖山阳(1781-1832)是江户时代后期的历史家、思想家、汉诗家、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