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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坂的城主竟然是个女流之辈!”
事到如今,东军将士才开始对这一反常现象感到吃惊。因为双方就和解一事数次召开预备会议,可是大坂方参加会谈的全权代表以及随从,清一色都是女人。全权代表就是常高院。随行人员虽然每次都不同,但淀殿的女官二位局和飨庭局,总是陪同常高院前往。
十二月二十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剩下的就是外交上的“批准”。
“批准”这一法律用语,用当时国际法上的惯用语来说,叫做“笔本改”。这是指双方元首在各自的条约书上亲自署名,然后刺破自己的手指,用滴出来的血按上清晰的血指印。对于这一行为,双方元首会各自派代表前往对方军营,确认对方“是否真的亲自署名、是否真的按了血指印”。这就是所谓的“笔本改”。
“派木村长门守(重成)去吧。”
很少说出自己想法的秀赖这样说道。
“木村长门守太年轻了吧。”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本来,丰臣家的最高顾问织田有乐或者执政官大野修理应该担任秀赖的代表,木村重成只不过是丰臣家七位军团长之一。派重成这种身份的人去当代表,难免会让人产生“这对德川将军家岂不是很失礼?”的想法。或者说这种想法才是常识。
不料,本该提出异议的织田有乐和大野修理却立刻赞成,说:
“不愧是右大臣家。”
有乐已经站在了与家康勾结的立场上,而且他想趁着战争结束的机会,逃出这座危险的城塞。
大野修理的立场与有乐不同。修理是主张开战之人,这一点德川方也十分清楚,所以他很难作为和谈的全权代表前往。
秀赖本人的想法,并不是出于这种政治上的考虑。对他而言,重成是乳母之子,是他的乳母兄弟。从年幼时起重成就是和秀赖一起玩耍、一块儿学习的伙伴。现在在这里讨论“自己的代表”时,秀赖只是很单纯地说“长门很适合”。
淀殿和她身边的女官们也都没有异议。
“长门大人很有大将风范。”
女官之间原先就有这样的评价。让重成担当从二位右大臣丰臣秀赖的代表应该很合适。
因为日子定在明天,时间紧迫,所以重成领命之后立即退出本丸回到自己的府中,让妻子为他打点行装。
“为了笔本改,明日我要到茶臼山老人那里去。你帮我准备一下。”
重成只说了这么一句,关于具体穿什么衣服,他并没有仔细吩咐。不过,他的妻子查阅典故、有职[1]、先例等,为他打点好了一切,没有丝毫不妥。
重成的妻子今年十八岁。她是丰臣家七手组组长丰后守真野赖包的女儿,曾是淀殿的侍女,那时人称“青柳”,有“城中第一美女”的美誉。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重成就起床了。
必须要净身。重成来到浴室,看见浴盆里已经放满了水。他把提桶放进去,感觉水很硬,好像结了一层薄冰似的。重成像是要打破这薄冰似的舀起水,往身上浇了四五桶。
看着四溅的水花,重成想“要不要刺杀家康?”,杀死家康事情可能就解决了。如果是看透了“敌人只有家康一个”的真田幸村,很可能会这样做吧。不过,重成在本丸遇见了后藤又兵卫,又兵卫似乎并不认为“杀死家康一人,诸位大名就会背离德川家”。又兵卫还拍着重成的肩膀,忠告道:
“此次大人责任重大。千万不要失了丰臣家的身份。”
又兵卫的意思是“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使节”。其实他是想暗中告诫重成“在敌人的军营里不要乱来”。重成也很清楚又兵卫说这话的意思。
重成是正使。
副使是秀赖身边一位年轻的近侍首领————郡主马首良列,俸禄二千石。他的父亲伊丹甚十郎(后来改姓“郡”)是一位摄津武士,过去曾侍奉荒木村重。
这天,正午一时刚过,二人离开本丸,在二之丸的水门前上了马。郡良列率领二百士兵前往。为此,他穿的是简易铠甲。正使重成穿的是殿中羽织[2],且没有带兵,只带了七名侍从。
重成的马是菊青花马。
重成里面穿着白色小袖[3],上罩一件浅黄色小袖,外面穿着麻布礼服,脖子上挂着一个信匣。信匣用浅黄色的小绸巾包着。
一行人出了三之丸的八町目口,沿上町台的山脊路一路南下。
“重成威风凛凛。”东军的目击者这样记录道。
一行人穿过四天王寺的西门前,接近家康阵地时,已经一点半左右。中途,若狭守京极忠高前来迎接。
忠高是他们的向导。
家康的茶臼山阵地虽是临时司令部,但有一扇黑漆的正门。正门旁边,一块崭新的告示牌高高耸立着,上书“下马”二字,看上去像是专门为重成一行人准备的。重成下了马。良列也下了马。
良列带来的士兵被安排在正门外等候。守卫正门的是德川家的谱代大名永井直胜。永井直胜带领手下,在正门旁排成一列。士兵手里的枪刃闪闪发光。重成径直往前走,对这些人视若无睹。重成的随从是一位武士和一位草履取[4]。
重成来到了中门前。中门卫队的首领是赫赫有名的本多平八郎忠胜的儿子忠政。忠政是平八郎十五岁时生的,已经年近四十。
“使者大人,”忠政倨傲地说,“中门离大本营很近。家臣请留步。”
身材高大的重成盯着矮个的忠政看了一阵,说道:“请勿强人所难。不带家臣前往,谁来替我拿大刀呢?”
忠政略显惊慌,说道:“既然如此,就只带上草履取进去吧。”
重成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在关东都是让草履取来拿大刀的呀。可惜在大坂,草履取是拎鞋的,大刀都是让带刀武士来拿的。”
忠政哑口无言,慌忙改口道:“那你就只带一位武士进去吧,让草履取留在这里。”
重成穿过中门。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坡道。坡道两侧,忠政的手下举着明晃晃的长枪,形成了一堵人墙。重成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一会儿来到御殿的玄关处。御殿毕竟是匆忙建成,屋顶还是木板葺的。
在玄关处等候重成的,是家康的谋臣本多正纯。
“来者何人?”
正纯或许想让重成自报名姓吧,明知故问道。重成微微一笑,出示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信匣,说:“看我这身装束,您不会不知道吧。既然如此,我就说来给您听听。我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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