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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势打断了他,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灌了一大口,又嘬了一片柠檬,继续说:

    “伊万·阿尔诺尔多维奇,您觉得我是不是多少懂一点解剖学和生理学,换句话说,懂点人体脑器官方面的问题?您说是不是?”

    “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这还用问吗!”博尔缅塔尔两手一摊,表示五体投地的钦佩。

    “那就好。也不用假谦虚了。我也认为,在这方面我还不是莫斯科最差的医生。”

    “我认为,您不光在莫斯科,而且在伦敦,在牛津都是首屈一指的!”博尔缅塔尔激动地打断了他。

    “好吧,就算是吧。那么我告诉您,未来的博尔缅塔尔教授:这件事情谁也做不到。我敢肯定。您都不用问为什么,只要和我保持观点一致就行。您就说,这是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说的。完蛋了(4),克里姆啊!”菲利普·菲利波维奇突然一脸严肃地提高了嗓门,柜子里竟发出了回声:“克里姆。”他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么回事,博尔缅塔尔,您是我学派的第一个学生,除此之外,今天我还确信,您也是我的朋友。所以作为朋友,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当然了,我知道,您是不会责骂我的————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这头老不中用的蠢驴就像一个三年级大学生一样,因为做了这场手术而倒了大霉。不过,确实有所新发现,这个您也知道,恐怕会……”菲利普·菲利波维奇沮丧地伸出两只手指了指窗帘,显然是暗示在莫斯科会引起轰动,“不过您要知道,伊万·阿尔诺尔多维奇,这个重大发现的唯一结局,就是让沙利克夫骑到我们的脖子上来————就是这里。”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拍了拍自己结实而又几乎僵硬的脖子,“您就等着瞧吧!要是现在有人,”菲利普·菲利波维奇一脸狞笑,“能把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发誓,我情愿付他50卢布!‘从塞维利亚到格林纳达……’我真是见鬼了……整整五年啊,我取出过多少脑垂体……您是知道的,我的工作有多难————简直无法想象。现在可好,请问————这都是为了什么?终于有一天把一条可爱的小狗变成了这么一个恶棍,惹得人人都怨气冲天。”

    “谁能想得到呢。”

    “你说得完全正确。您看,大夫,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一个学者没有按部就班地摸索着自然规律行事,而只求一味快速解决问题,强行揭开谜底,哈,那结果就只能是一个沙利克夫,吃不了兜着走。”

    “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要是换成斯宾诺莎(5)的脑子会怎么样?”

    “没错!”菲利普·菲利波维奇大叫起来,“正是!只要这只倒霉的狗没有死在我的刀下就行,您也看到了————这场手术是什么水平。总而言之,我————菲利普·普列奥布拉任斯基,一辈子都没做过这么难的手术。脑垂体当然可以移植斯宾诺莎的,或者别的什么绿林大盗的,然后就能把一条狗变成一个超级伟人。但这又是何苦来呢?————请问。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人工制造一个斯宾诺莎,既然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都能适逢其时地把他生下来。罗蒙诺索夫的母亲也是在霍尔莫戈尔生下了她扬名天下的儿子。大夫,繁衍后代是人类的本能,在进化的过程中,百折不挠的人类每年都会从一大堆废物里筛选并培养几十个出类拔萃的天才,让他们把地球变得更美好。现在您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会对您在沙利克夫病历上做的结论表示不屑。我的这个发现,让它见鬼去才好,您觉得了不起,其实一文不值……真的,不用争了,伊万·阿尔诺尔多维奇,我都已经想清楚了。我从来不说空话,这您是非常了解的。理论上来讲,这的确很有意思。唉,还是算了吧!生理学家会为之雀跃,整个莫斯科也会疯狂……但,事实上呢?我们面对的是个什么人?”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手指了指隔壁的检查室,那里正是沙利克夫睡觉的地方,“一个少有的下流货。”

    “说到底————他就是克里姆,克里姆。”教授大声强调,“就是那个克里姆·楚贡科夫(6)(博尔缅塔尔张大了嘴)————明摆着的:两次被起诉,酗酒,说什么‘一切均分’。可是帽子和两张10卢布钞票不见了(菲利普·菲利波维奇此刻又想起了纪念手杖,气得脸通红)————流氓、猪猡……哼,这根手杖我一定要找回来。总而言之,脑垂体————就是一个暗箱,可以决定每一个人的个性。个性!‘从塞维利亚到格林纳达……’”菲利普·菲利波维奇气冲冲地转着眼珠子,大声说,“而不是人类的通性。而通性————具体到个案————就是大脑了。不过大脑的问题不是我关心的,随便它怎么样。我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就是人种的改良,是人类本性的优化。所以才会在年轻化问题的研究上失了手。难道您认为我做手术仅仅是为了挣钱吗?好歹我是个学者啊。”

    “您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了不起!”博尔缅塔尔又喝了一口白兰地。他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我本想做个小实验,因为两年前我第一次从脑垂体中提取到了性激素。但结果又怎么样呢?上帝啊!这些脑垂体里的激素,噢,上帝呀……大夫,我现在眼前竟然一片迷茫,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博尔缅塔尔突然卷起袖子,目光聚集到鼻尖:

    “那就这么办吧,亲爱的导师,要是您真的不忍心,我自己冒险给他吃砒霜。管他呢,父亲是法庭侦查员又怎么样。反正说到底这也只是您亲手制造的实验产物。”

    菲利普·菲利波维奇哑巴了,两腿一软,跌坐在扶手椅里:

    “不行,我不允许您这么做,亲爱的孩子。我已经60岁了,我可以给您一些忠告。永远也不要犯罪,不管是对谁。到老也要保持两手干净。”

    “可是,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要是那个施翁德尔再给他灌输点什么,那他还会变成什么样啊?!上帝啊,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个沙利克夫会变成什么货色!”

    “啊哈!现在您明白了?可我在手术结束后十天就想明白了。其实啊,施翁德尔才是一个大笨蛋。他还不知道,沙利克夫对他来说比对我更具有破坏性的危险。呵,他现在极力怂恿沙利克夫和我作对,自己却没想到,总有一天会有别人怂恿沙利克夫来对付他自己。到那时候,他就彻底完蛋了。”

    “可不是嘛!看看那么多猫的下场!这人长的本来就是一颗狗心。”

    “哦,不,不,”菲利普·菲利波维奇拖长了声音,“您啊,大夫,您这样说可就大错特错了,看在上帝分上,不要说狗的坏话。狗抓猫只是暂时的……这是驯化的问题,花上两三个星期就能解决的。您要相信我,再过一个月左右,他就不会去抓猫了。”

    “现在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伊万·阿尔诺尔多维奇,这很简单啊……您怎么会提这样的问题。脑垂体毕竟不是挂在空气里,它已经被植入到狗的大脑里了,总得让它适应吧。沙利克夫现在的表现还只是狗的残余习性,您得承认,抓猫还算是他各种劣迹中最好的了。您想过没有,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体里不是一颗狗心,而恰恰是一颗人的心。这世上最毒莫过人心啊!”

    极度激动的博尔缅塔尔把消瘦而又有力的双手握成拳头,耸起肩膀,下定了决心:

    “说得没错。我要杀了他!”

    “我不允许!”菲利普·菲利波维奇坚决反对。

    “您就听我……”

    菲利普·菲利波维奇突然警惕起来,竖起手指打断了他。

    “等等……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两人侧耳倾听,可过道里一片寂静。

    “是我听错了吧。”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说,接着便激动地说起德语来。他的话里好几次出现了“刑事犯罪”这个词。

    “等一下。”博尔缅塔尔却突然警觉起来,他迈步走向房门。这下真的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而且正向办公室走来。除此之外,还听到有人不住口地骂着。博尔缅塔尔猛地打开房门,却吓得跳到了一边。菲利普·菲利波维奇也惊得目瞪口呆,僵坐在扶手椅里。

    在长方形过道的光影里,站着只穿了件睡衣的达莉娅·彼得洛夫娜,满脸决一死战的怒火。医生和教授被她丰满而又强壮的躯体撩拨得睁不开眼睛,两个人在慌乱中仿佛觉得她的躯体是一丝不挂的。达莉娅·彼得洛夫娜粗壮的双手正拖拽着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抗争着,拼命向后拉,两条长满黑毛的短腿蹬着镶木地板不住地挣扎。这个“东西”自然就是沙利克夫了。只见他张皇失措,还带着几分醉意,一头乱发,只穿了一件衬衣。

    身形高大、几乎半裸的达莉娅·彼得洛夫娜像倒一袋土豆似的把沙利克夫扔到地上,接着便说道:

    “您看看吧,教授先生,杰列格拉夫·杰列格拉夫维奇(7)居然钻到我们屋子里来了。我是嫁过人的,可人家季娜还是个大姑娘啊。幸亏我醒了。”

    刚说到这里,达莉娅·彼得洛夫娜突然清醒过来,羞得一声尖叫,两手捂住胸脯,飞快地跑了。

    “达莉娅·彼得洛夫娜,看在上帝分上,请您原谅。”满脸通红的菲利普·菲利波维奇缓过神来,追着她的背影叫道。

    博尔缅塔尔把衬衫袖子卷得更高了,一步步逼向沙利克夫。菲利普·菲利波维奇看到他的眼神,吓坏了。

    “您要干什么,大夫!我不允许……”

    博尔缅塔尔右手一把揪住沙利克夫的衣领,使劲一扯,睡衣的前襟便被撕破了。

    菲利普·菲利波维奇扑上去,想要从外科大夫强有力的手中把虚弱的沙利克夫拉出来。

    “您没有权力打人!”被勒住脖子的沙利克夫一边扯开了嗓门大叫,一边往地上蹲,酒也醒了。

    “大夫!”菲利普·菲利波维奇大声喝止。

    博尔缅塔尔稍稍冷静了些,松开了沙利克夫。沙利克夫顿时抽泣起来。

    “哼,好吧。”博尔缅塔尔压低了声音,但仍义愤填膺,“等到天亮再说。等他清醒了,我再让他出丑。”

    于是他一把拎起沙利克夫夹到腋下,拖着他去检查室睡觉了。

    沙利克夫还想尥蹶子,两腿却不听使唤。

    菲利普·菲利波维奇叉开了两腿,天蓝色睡袍衣襟也敞了开来,他高举双手,两眼望着过道天花板上的灯泡,无奈叹道:

    “唉————唉……”

    * * *

    (1) 那个年代普遍认为:有钱人和资本家才叫先生,并且他们一般都在巴黎过着奢靡的生活。

    (2) 这里使用的先生一词是由法语演变而来的,与前文的先生为不同词。

    (3) 原文为德语。

    (4) 原文为意大利语。

    (5) 巴鲁赫·德·斯宾诺莎(1632——1677),犹太人,近代西方哲学公认的三大理性主义者之一,与笛卡儿和莱布尼茨齐名。

    (6) 此处疑为作者笔误,前文克里姆的姓氏为楚贡金。

    (7) 杰列格拉夫是电报的意思,达莉娅·彼得洛夫娜在愤怒中把印刷错读成了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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