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致悼艾米丽的玫瑰最新章节!

的艾米丽!她的亲戚应该来陪陪她呀。”她在亚拉巴马州还有一户亲戚,但是多年前,她的父亲因为疯老太太怀厄特的房产问题与他们大吵过,两家从此再没有往来。对方甚至连她父亲的葬礼也未参加。

    只要老人们说一句“可怜的艾米丽”,人们就交头接耳起来。“你认为情况真是这样的吗?”他们相互交谈着,“当然是。难道还有别的……”他们用手捂着嘴,窃窃私语。阳光灿烂的星期天下午,那一对辕马驶过街道时传来了轻快的嗒嗒声,人们便关上遮阳的百叶窗,长长的丝缎窗叶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可怜的艾米丽!”

    她将头高高昂起————甚至当我们相信她已经堕落的时候。她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保持格瑞尔森家族最后一个人的尊严,仿佛这份尊严还需要接一点地气来确保密封性。她在购买老鼠药,也就是砒霜的时候就是如此。那时候离人们感叹“可怜的艾米丽”已有一年多了,她的两位表妹也正要来看望她呢。

    “我想买点毒药。”她对药剂师说。当时她刚过三十,尽管略显单薄,但身材仍然苗条。那张脸上有一双冷淡而傲慢的黑色眼睛,太阳穴和眼窝的肌肉绷得很紧。你能想象到的灯塔守望人的脸应该就是这样。“我想买点毒药。”她说。

    “好的,艾米丽小姐。哪一种?毒老鼠用吗?我推荐————”

    “我要你们这儿最好的。我不在乎哪一种。”

    药剂师说了好几种。“这些毒药的毒性都很强,可以毒死大象。但是你想要的是————”

    “砒霜。”艾米丽小姐说,“它的毒性强吗?”

    “是砒霜吗?好的,夫人。可是你要的————”

    “我要的是砒霜。”

    药剂师低头看着她。她也朝他看去,直着身子,她的脸就像绑紧的一面旗子。

    “哦,当然可以。”药剂师说,“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可是根据法律,你要说明一下你买砒霜派什么用场。”

    艾米丽小姐只是盯着他看,仰着头,逼视着他的眼睛,直到他把目光移开。他离开柜台取出砒霜,然后包好。跑堂的黑人男孩把包好的砒霜拿给她,药剂师本人却没有回前台。她回家后打开包裹,只见盒子上骷髅标记的下方写着“毒鼠用”。

    4

    第二天,我们大家都在议论“看来她要服毒自杀了!”我们还说,如果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我们第一次看见她和荷马·柏伦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在说“她就要嫁给他了。”接着我们又说“她终究会说服他的。”荷马亲口说过他喜欢男人。众所周知,他在埃尔克斯俱乐部与更年轻的男人一起喝酒。他还说过他并不想结婚。后来,我们就在百叶窗的后面感叹了“可怜的艾米丽!”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们俩乘坐在靓丽的马车上,艾米丽小姐高昂着脑袋,荷马·柏伦斜戴着帽子,嘴里叼着雪茄,手戴黄色手套,紧握着缰绳和马鞭。

    那时候,一些女士们议论纷纷,认为这是小镇的耻辱,他们给年轻人树立了一个坏榜样。男人们却不想横加干涉,但是在女人们的压力下,浸礼会的牧师————艾米丽家的人隶属圣公会————被迫去找了她。那次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牧师绝口不提,但是拒绝再去找她。第二个星期天,他们俩照样坐着马车招摇过市。次日,牧师的太太给艾米丽小姐在亚拉巴马州的亲戚写了封信。

    她的两位亲戚又一次来到她家。我们静观着事态的发展。起初,什么事也没发生。接下来,我们确信他们俩打算结婚了。我们知道艾米丽小姐去过首饰店,订制了一套男人用的银首饰,每一件首饰上都刻有“荷”“柏”的字样。两天后,我们还知道了她买过一整套男人的衣服,包括睡衣。我们真的很高兴,说“他们俩就要结婚了!”我们很高兴,是因为与艾米丽小姐相比,那两位堂姐妹更带有格瑞尔森家族的遗风。

    因此,当荷马·柏伦走了后,我们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马路边的人行道早就完工了。我们略感失望的是,他们俩的关系并不是公开破裂的,但是我们相信他继续准备着艾米丽小姐的到来,或者给她一个机会撵走那两个堂姐妹。(当然,这是一次共谋。我们都是艾米丽小姐的盟友,都想帮助她除掉那两个堂姐妹。)富有成效的是,一周后她们俩就卷铺盖走人了。正如我们大家所期待的那样,荷马·柏伦不到三天就回到了小镇。一天傍晚,一位邻居看见黑奴打开厨房的门,让他进了老宅。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荷马·柏伦。有一段日子,我们还能见到艾米丽小姐呢。黑奴提着购物篮进进出出,但前门一直紧闭不开。偶尔,我们会看见她在窗前待上片刻,就像撒石灰的那个晚上人们所看见的那样。然而,几乎有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上过街。当时,我们知道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她作为女人的一生因为父亲而屡受挫折,她父亲那种性格的影响仿佛因为太过狠毒、太过暴躁而久久难以消失。

    当我们再次看到艾米丽小姐的时候,她已经发胖,头发渐成灰白。随后的几年里,她的头发越来越灰白,直到完全变成了银灰色,此后才不再变色了。在她七十四岁去世的那天,头上仍然是充满活力的银灰色,犹如脑袋灵活的人的头发。

    打那时起,她家的正门始终紧闭不开,这种状况维持了六七年的光景。直到她四十岁时,她才开始出门教授瓷画课程。

    她在楼下的房间里开设了一间画室。萨多里斯上校那代人的女儿、孙女们被定期送到那儿。她们兴高采烈,如同星期天送她们去教堂做礼拜一样。她们还将二十五便士投入募捐的盘子中。与此同时,艾米丽小姐的税务已经被免除。

    后来,更新的一代人成为小镇的骨干和灵魂。学画的学生们长大了,离开了画室,却不再让她们的孩子带着颜料、枯燥的画笔以及从贵妇人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去她那儿学画了。老宅的正门在送走最后一位学生后关上了,而且是永远地关上了。当小镇提供免费邮递服务时,唯独艾米丽小姐拒绝人们将铁质门牌与邮箱安在她家的大门上,而且她也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说。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我们眼看着黑奴的头发越来越白,背越来越驼,还依然提着购物的篮子进进出出。每年十二月,我们照例给她寄去税单,一周后保准被邮局退回,上写“无人领取”。偶尔我们会透过一楼的窗户看见她————她显然已经把楼上的房间封存了起来————如同神龛里的半截雕像。她的眼睛到底是在看着我们,还是没有看我们,我们一直分辨不清。就这样过了一代又一代,她是那么尊贵、安宁、怪异,让人捉摸不透,又无法回避。

    现在她去世了。她在布满尘埃与阴影的老宅内一病不起,只有那个老黑奴服侍着。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生病了。我们早就不从老黑奴那儿打听她的事情了。他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可能也从不和她说话。他说话大声,嗓音粗粝,干巴滞涩,仿佛很长时间都没说过话了似的。

    艾米丽小姐是在一楼的房间里过世的。她躺在笨重、挂着床帏的胡桃木床上,头发灰白的脑袋枕在黄色的枕头上,枕头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已霉迹斑斑。

    5

    老黑奴在正门迎接第一批女士的到来,开门让她们进屋。她们保持着肃静或发出咝咝的声音,眼睛迅速而好奇地朝室内扫视着。老黑奴随后不见了。他径直穿过厅堂,朝后屋走去,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那两位堂姐妹也赶来奔丧。她们在第二天举办了葬礼。我们全镇的人都来了。艾米丽小姐的身上覆盖着一簇簇的鲜花;灵柩上方的蜡笔画上,她的父亲正深沉地凝视着。镇上的女人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神情骇然。镇上的老人们————有的穿上了整齐的邦联军服站在门廊或草坪上,议论着艾米丽小姐的一生,仿佛他们都是同代人似的。他们还以为自己当年同她一起跳过舞————也许还追求过她呢,殊不知把数学般精确推进的时间给搞混了。老人们向来如此。在他们的眼里,过去的时光不是一条越走越窄的小道;相反,它是一块不受冬天侵袭的巨大草地,与他们的现在之间只隔着十来年岁月的狭窄瓶颈。

    我们都知道,老宅的楼上还有一间卧室,四十年了无人得以一见,现在将不得不强行把它打开。直到艾米丽小姐体面下葬后,人们才破门而入。

    大门被用力撞开时,卧室内弥漫着腾起的灰尘,带有刺鼻味的薄薄帷幕布满了整个房间,层层叠叠。仿佛是一场婚礼的装饰物————褪了色的玫瑰红帷幔布帘、玫瑰红灯台、梳妆台、一排精致的水晶饰品,还有那个男人用过的银制梳洗用品————早已锈蚀斑斑,上面刻过的“荷”“柏”字样已模糊不清了。这些物品中放着一副领子与领带,仿佛刚从身上取下来。拿起来后,桌上灰尘的表层留下了苍白的新月状。一把椅子上挂着一套西服,小心摆放着。椅子底下有两只无声的鞋子,还有被丢弃的袜子。

    躺在床上的正是那个男人。

    我们久久地站在那里,俯瞰着凹陷的、无肉的骷髅上的笑容。遗骨的姿势表明他曾经被人拥抱过。但是现在,永世的长眠超越了爱情,甚至征服了爱情的煎熬,最终与他做伴了。他在睡衣下面的肉身早已腐烂干净,与他躺卧的床榻难以分离了。在他的遗骨上、旁边的枕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均匀的灰尘。

    这时,我们注意到了第二个枕头上有人睡过的凹痕。有人从枕头上捡起了什么。我们探身过去,骷髅的洞窟中散发出淡淡的刺鼻味儿————我们看到了一绺长长的深灰色发丝。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