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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海上火灾</B>

    离开隅田河口时,在下面追赶的船只并不光是警察署的一艘汽艇。

    就像在街上追小偷时一定有许多看热闹的人跟着跑一样,水面上此刻有三只凑热闹的汽船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像同警方的汽艇比赛似地一齐朝贼的气球飞驶。

    其中有一艘像是赛艇,艇身不大而速度特别快,连警方的快艇也赛不过它,眼看着它超了过去。

    小艇里,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猫着腰,身子伏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富生!这小子这么快。”警艇的驾驶员同小艇竞争了一阵子,结果怎么也赶不上,便气呼呼地咕浓了一句。

    “那家伙是干什么的?不会是同伙吧。”一位警察怀疑。

    “不管是干什么的都不该这样胡来。虽然速度很快,可是要想用那只小艇搭救贼使其逃脱,那是白日做梦……”一位水上警察署的老警察凭多年的经验满不在乎地回答。

    警艇、帮忙的汽艇,总共四只快艇,乘着越刮越大的北风,划开波浪滚滚的海面,像四支箭一样飞驶而去。

    另一方面,贼的气球在越过第一座炮台时,终于完全失去了浮力,满是皱楼的气囊像巨大的风筝一样浮在水面上。

    在坠落的一刹那,吊在气球下面的贼“扑通”一声掉进海里,大大地吞了几口成水,经过一阵挣扎,好容易浮出水面,抱住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气囊。

    他已精疲力尽。从屋顶飞到天上,在天上又熟了半天,最后排到波浪滔天的海里,一般人恐怕早就受不住了,真是个怪物,他还没气馁。

    警艇不知不觉被前面的小艇拉下二百多米远了。

    那位异常热心的业余追捕者此刻正从船头快要翘到天上的全速,朝着突然叉腿站立在气囊上的怪减,风驰电掣般地疾驶而去。

    “喂,能不能再快一点儿?赶不上那只船吗?”警艇上,恒川警部焦躁地斥责驾驶员。

    警察们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不禁产生了怀疑;那只快艇上的家伙会不会是贼的同伙?他赶得那么急,莫非是为了超过警察把吸解救出去?

    远远地望去,只见小汽艇靠近了诚,那贼峻地一下跳上了汽艇。

    戚一跳上小汽艇便猛扑过去,揪住了驾驶座上那个穿西服的人。对方也不示弱,忙起身迎战,顿时,小艇上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警级开得飞快,眼看着驶近了现场。然而小艇上的搏斗比他们更快,转眼间便结束了。

    一方被打倒在艇底下看不见了,战胜的一方连忙坐到驾驶席上驾驶小艇。

    打赢的一定是减,一对一能打破那个怪物的勇士是不会有的。贼正好利用追赶他的船,企图凭借它那惊人的速度溜之大吉。

    小艇刚刚劈波斩浪飞驶起来,突然呼地冒出狼烟似的火焰,随之传来了一声异常的声响。

    小艇上一片火光。

    火光中,怪物慌忙往海里跳。

    海面上漂浮着一大片正在燃烧的汽油。

    汹涌的波涛变成熊熊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着。

    一时无法接近燃烧着的小艇,可是不一会儿,火苗渐渐消失了。

    这时,有一个人靠近翻了的小艇,一会儿浮上来,一会儿沉下去,那人“旷’地叫了一声,警艇连忙向现场驶去。

    警察们将汽艇驶近,两三个人一齐将那人拉上了汽艇。

    “呀,这不是那个烟柳家的朋友三谷吗!我见过二三回,我认得他。”恒川警部突然大叫起来。

    那只快艇的主人就是与案件有密切关系的三谷。他那样拼命地追赶贼是可以理解的。

    三谷没怎么喝水,在大家的护理下很快便恢复了精神。

    “哦,是恒川先生?谢谢,已经不要紧了。那家伙呢?他怎么样了?”他开口就问贼的情况。

    “小艇爆炸了,可能被炸着了,我们这就开始找。可是三谷先生,你为什么要超过我自己去干呢?要是等着我们的汽艇,就不至于这样了。”看到三谷平安无恙,恒川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对不起,那家伙以往每次都在快要抓到他的时候巧妙地溜掉了,我想这回可不能再让他跑掉,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算你的运气好,你失去知觉,翻船时掉到水里,又不能挣扎,所以没被烧伤,也没喝多少水,而贼一定受了伤。”

    恒川的想象果然猜中了。原来,一直慢慢驾驶着汽艇在海面寻找的警察们终于发现了贼的尸体。

    尸体立刻被抱到汽艇上,可是怎样抢救都无济于事了。

    不知是爆炸还是在海上挣扎时烧的,衣服烧焦了,四肢烧伤了,特别是那张脸,被烧得简直叫人不敢正视。

    “奇怪呀,这是真的人脸吗?”像仍然发现似的,恒川警部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大概想到了什么,伏在尸体上,对着死者可怕的嘴验仔细察看了一番,轻轻地用手接了按面顿的周围。

    他刚一按,便吓得缩回手。

    “这副烧焦了的东西不是真人脸!”恒川越说越玄乎。

    大家不由得盯了盯贼的那张可怕的脸,仔细一瞧,便渐渐明白了恒川话里的含意。

    尸体躺在艇上,一副非人的恐怖相。

    恒川毅然将两手伸到成的脸上,用力剥去上面一层皮。

    怪物奇丑无比的脸打起了卷儿,叫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丑怪物面皮下露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张胜。原来,被烧烂的那张没有嘴唇的脸,是一张极其精妙的蜡制面具。

    现在的蜡工艺术比人们想象的要先进得多,陈列橱窗的蜡人看上去如同活人一般;糕点、水果的蜡工艺制品跟真的一模一样,充分显示出错的无所不能的惊人特性。

    现在,有的演员甚至经常使用容颜酷像自己的错面反复在台上一人扮演双角。

    “这才是贼的真面目,长期没有嘴唇的脸孔恐吓我们的就是这家伙。”恒川呼里拿着剥下来的蜡面,盯着贼的脸说道。

    谁也不认识这张脸。此人三十五六岁,没有胡须,也没有什么特征,脸上被热蜡烫得到处都是异样的斑点。

    “三谷先生,你还记得冈田道彦的脸吧?”恒川问。

    “嗯,我忘不了。”三谷像幽灵一样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么这个人是冈田道彦吗?”

    “不,不是。我本来确信是冈田,还同小五郎一起去检查了他的画室。我曾认定是冈田烧烂了自己的脸,变成那副可怕的模样,可是这个人不是冈田,我根本不认识。”三谷一副无法相信的困惑的表情。

    局面骤然剧变,罪犯不是冈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两宗全然不同的犯罪案件混在一起了吗?

    <B>三个牙印</B>

    品川湾搏斗的第三天,恒川警部去病房探望明智小五郎。

    所谓病房,就是他那事务所兼住宅的开化公寓卧室。因为肩上跌伤了,一度发高烧,现在烧已退,只是伤还隐隐作痛,身体已基本恢复了元气。

    明智小五郎已从报上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恒川又详细地向他叙述了事件的经过。

    私家侦探躺在床上,不时地提出问题,文代在床上枕头边撑着,尽心地照料着他。

    “我打电话向你要的带来了吗?”听完罪犯溺死情形叙述后,小五郎连忙问道。

    “带来了,虽不理解你的意思,可是因为是你要的,我二话没说就把印迹取来了。”恒川把包在白布包裹的一件小东西放到桌子上,又道,“可是,这东西已经不需要了吧,我正要告诉你呢,罪犯的姓名总算查清楚了。”

    小五郎在这次案件中的努力使他有足够的资格从警视厅著名侦探那里得到这一待遇。

    “查清了吗?是什么人?”

    “一个非常奇怪的家伙,在医学上属于一种精神异常者吧,他叫园田黑虹,是个不太有名的侦探小说家。”

    “哦,侦探小说家?”“是他的房主看了报上登载的死者照片后来告诉我们的。我们很快就去搜查了他的住所,他是一个*常可怕的家伙。”

    园田黑红是个性情孤僻的作家,一年中总要在人们差不多把他遗忘的时候偶尔发表一篇异常恐怖的短篇小说,以此吸引猎奇的读者。

    社会上对他都不甚了解,连发表他作品的杂志社也丝毫不知黑虹其人家住何处,长的什么模样,稿件总是从不同的邮局寄来,稿费也都是留存在当时寄稿来的邮局里由他自己来取。

    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性情古怪的单身汉,从不与人交际,终日门窗紧闭,也不知道他在家还是不在家。

    “他住在一所独门独户的住宅里,地处地袋异常偏僻的地区,到他屋里去搜查,发现那是一座怪宅,壁橱里吊着骨髓,桌子上摆着偶人头,偶人头脖子上涂满了红墨水,周围的墙上都挂着沾满血污的彩色版画。”

    “哦,有意思。”小五郎饶有兴趣地附和道。

    “书架上的书,尽是国内外的犯罪学、犯罪实例之类……桌子抽屉里塞满了没有写完的手稿,从手稿的署名上才知道黑虹这个不寻常的笔名。”

    “我看过黑虹的小说,当时就觉得这个作家不同常人。”

    “那家伙是个天生的罪犯,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才写那些小说的。而仅仅用小说已满足不了时,他就真的去犯罪。他化装成国技馆的偶人,乘气球飞到天上等等。若不是小说家谁能想得出来!这次事件所有的情节都像小说家幻想出来似地党怪离奇。”

    “贼戴的蜡面制造者调查过了吗?”小五郎问。

    “调查了。东京只有五家缮工艺制品厂,全部调查过了,可是没有一家制造过那玩艺儿。”

    “缮工艺不需要别的什么大型工具吧?”

    “嗯,只要有模具,再有原料、锅和染料就行了。很可能那家伙是请了专门的蜡工匠在自己家里秘密制作的。我到蜡工艺制品厂去看过,只要掌握一点窍门,外行也能干,制作起来很简单。制成的工艺品特别好的,能像赛踢踏一样薄,有点儿弹性,而且,因为酷似活人的脸孔,倒是一种绝妙的化装工具,能够从前额的发际到耳后部恰好戴在脸上,即使不戴眼镜、口罩,乍一看也看不出那是假面具。”

    这种巧妙的化装手段连老练的恒川也还是头一次碰到。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小说家幻想的结果,对一个真正的警察来说,这种充满幻想色彩的犯罪是最棘手的。可是,在大家的努力下,罪犯终于被除掉了,扰乱社会的没有嘴唇的怪物一案总算到此结束了。”警部如释重负地说。

    “看上去似乎是结束了。”小五朗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警部问道。

    “这一事件以小说家之死而告终,说明事件是极其复杂的,仅以在冈田道彦的画室中发现的尸体塑像来看,就足以说明这一问题。”

    “可是,那完全是另一起犯罪,而且罪犯冈田早就死了,只要抛弃冈田还活着,并化装成没有嘴唇的人这一迷惑人的想法,就没有问题了。”恒川反驳说。

    “‘那对于你们来说倒是一种非常方便的解释,果真是那样简单吗?只要想一想这些问题,就会发现其中有不少矛盾,比如说……假定冈田是那些尸体塑像的罪犯,而他又是一个极其残忍的精神异常者,那么这样一种人,怎么会仅仅因为失恋于烟机夫人而像纯真的少年一样去寻死?不实在是有点不可想象了吗?”

    “那么,你认为冈田和没有嘴唇的人是同一个人吗?”警部觉得明智小五郎大不明智了,带着轻蔑的种情反问道。

    “除此之外,这件事件还有许多难解的谜。”明智小五郎并不回答警部的问话,继续说道,“比如,那个叫小川正一的人在烟柳家的书房里被杀害一事,罪犯是从何处进去的?为何要杀他?被害者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还有,那个杀人魔鬼为何丝毫不伤害苦心诱拐去的倭文子,而把她还给了我们?那时候若想带上她逃走还是不难的。哦,还有更奇怪的哩。我打电话给盐原的温泉旅馆,从女招待那儿了解到,那个在温泉浴池里惊吓倭文号的怪物真的没有嘴唇,是侍候用餐的女招待亲眼所见的。可是,这次乘气球逃走的家伙却戴着面具,这难道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屈指数来,无法解释的地方多着呢,这能说案件了结了吗?”

    “那么,你是说冈田道彦还活在世上,他才是真正的罪犯?”

    “说不定…哦,想象是不行的,我们必须依据证据来作出判断。这证据大概过一会儿,…啊,来了,我刚才就在等着呢。”

    正在这时,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卧室门一开,露出了少年小林苹果似的脸蛋。

    “小林,东西搞到了吧?”小五郎看着少年的脸色门道。

    “嗯,搞到了,没想到这么容易。还是附近那所牙科医院,我一说,马上便借给我了。”少年高兴地说着拿出一个小纸包。

    小五郎接过纸包放在桌子上,又叫文代从橱子里拿出一个同样的小纸包。桌子上,连同刚才恒川警部带来的,共摆着三个小包。

    “恒川先生,把小包打开,好好看看比较一下,其中如果有哪两个相同,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过,恐怕…”

    恒川没等小五郎说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打开小包。三个小包裹,有一个是红橡皮决,另外两个是白石膏块。

    三个都是人的牙印,其中,红橡皮块是恒川从空中飞人尸体上取下印迹带来的。

    “有一样的吗7’仰卧在床上的小五郎迫不及待地问。

    恒川逐个查看了三个牙印,结果失望地答道:“没有,这三个矛印完全不同,一看就看出来了。”

    接着,文代和小林又反复地看了看,回答同恒川是一样的,牙印完全不同。

    “这石膏的牙印是谁的?”警部差不多已猜到了,仍旧问道。

    “刚才小林拿来的是冈田道彦的牙印。小林花了两天时间,了解到冈田曾定期请一位牙科医生看病,后来找到那位医生才弄到手的。”’

    “还有一个呢?”

    “那就是真正的罪犯的。”

    “什么?其罪犯的牙印?你已经知道真正的罪犯了吗?你是怎么搞来的?”小五郎越来越玄妙的话语使恒川队为惊奇。

    “你知道我同三谷先生一起去搜查青山的怪宅这件事吧?就是倭文子被幽禁的那座贼巢。”小五郎说道。

    “听说过……”

    “当时,我在空宅的橱子里发现了一些吃剩下的饼干和干酪,上面清楚地留有牙印,我悄悄地把那些带回来,仿制成石膏的。”

    “你说那是贼的牙印……”

    “那座房子已空了两个多月,别人不会把食物带到那儿去的。贼曾经好几次劝倭文子和茂吃饼干、干酪,可是据说她们在被幽禁期间,谁也没吃过一点东西,她们提供的情况也说明这的确是贼吃剩下的,这就是贼当时的食物。”

    当时,有关这一发现,小五郎什么也没对同行的三谷说,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为什么要瞒着三谷呢?小五郎是不该隐瞒的呀,这里一定有什么奥秘。

    “那么这就是说,这是贼或是其同伙的牙印,因为当时空屋里有两个人。”恒川陪部终于明白了小五郎的意思。

    “提的。但是,如果这个和在品川湾亡命的小说家牙印也不一样,那就说明这个家伙还活着,而且可能正在图谋犯下某种更可怕的罪恶。

    “你大概觉得我说的太邪乎了吧。是啊,连你也这样认为,而这里面却蕴藏着这次犯罪的秘密。谁都认为真正的罪犯就是那个小说家,事件的过程和结果都使人们这样认为,这正是贼的绝妙的计策。”

    恒川凝视着小五郎的双眼,陷入了沉思。小五郎的话里暗示着某种可怕的秘密,他觉得还差一点儿就明白了,还差一点儿。

    正在这时,有人猛破隔壁会客室的门,小林出去看了.

    不多会儿拿着一封快递信回来了。

    “谁来的?”

    “没有发信人姓名。”小林将信递给了小五郎。

    小五郎躺在床上撕开信封,刚看了两三行,脸上便浮现出惊恐之色。

    <B>意外的凶手</B>

    “看,这就是罪犯还活着的最好证据。”小五郎看完后将信交给恒川:“小五即君:

    病好了吗?有病我也不能不说。我已两次给你发出警告信了。大名鼎鼎的侦探也有失算的时候,你以为是我把文代这个迷人的猎物放跑的吗?

    然而,滑稽的是我已经死了,已经当众死去,尸体已埋在土里。就是说,这是一封发自死人的信。

    希望你别再管这件案子了。你抱病卧在床上还继续进行侦探,实际上今天早上小林干什么去了,我了全利旨掌。你别再干了,不然,这回你可就自身难保了。

    这封信送到你手里时,说不定什么地方又发生了杀人事件。无论你怎样努力,都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初衷。明白吗?你不仅不能阻止我犯罪,反而只会缩短你自己的寿命。不吉利的话我就不说了,请你赶快住手吧,这是最后的警告。”

    “用彬彬有礼的语言愚弄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污辱。”小五郎躺在床上怒目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似地嚷道。

    恒川对小五郎精确的推断惊异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甚至无力去想象那神秘的真面目。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有所察觉,连忙说:

    “信上预告说,这封信送到时,什么地方又要发生杀人事件。”

    “那是对我们的挑衅,我们没有能力预防,贼预谋的凶杀会得逞的。”

    小五郎好像很相信贼的魔力。

    正在这时,隔壁屋子里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文代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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