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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全世界来说,烟的种类之多可海了去啦。像卷烟、雪茄、烟丝、板烟、旱烟、水烟、嚼烟,还有大家认为毒品的鸦片烟、方兴未艾的大麻烟。虽然烟的种类千奇百怪,可是无论如何,总不外乎用嘴来吸,用口来嚼。只有鼻烟,跟嘴完全不发生关系,是用鼻子来闻的。

    鼻烟最初也是舶来品。依照明末吴文定的《蕉荫清话》说,鼻烟是明永乐年间三保太监下西洋带回来的。清代的王渔洋、赵叔的笔记里都曾谈到鼻烟,传说来自意大利,明万历九年传教士利玛窦第一次泛海到中国广东带来的。不管怎么说要是永乐年间传到中国的,到现在已经五百多近六百年;就是说万历年间吧,也有近四百年啦。

    听从前大内的太监们说,从康熙到乾隆,凡是西洋特使来华觐见,进献方物,差不多都有鼻烟。依据赵之谦《勇卢闲话》:“雍正三年(1725),伯纳第多贡献方物,始有各色玻璃鼻烟壶,咖什伦鼻烟罐,各宝鼻烟壶、素鼻烟壶、玛瑙鼻烟壶及鼻烟,有六十种之多。雍正六年(1728),西洋博尔都噶尔国王若望(现在的西班牙)遣使麦德乐,贡方物四十一种,有鼻烟。乾隆十七年(1752),国王若瑟复贡方物二十八种,有赤金鼻烟盒、咖什伦鼻烟盒、螺钿鼻烟盒、玛瑙鼻烟盒、绿石鼻烟盒及鼻烟。五十九年(1794),外藩陪臣,若朝鲜、英吉利、法兰西、越南、暹罗、琉球诸国先后来朝者,皆赐玻璃鼻烟壶、瓷鼻壶及鼻烟。”

    由以上几段记载来看,毫无疑问鼻烟是自从明末清初中外通商时候,就带来中国的,不管说它是聘礼也好,贡物也好,总而言之,到了乾隆年间,咱们不但自己会做鼻烟,而且也会烧制烟壶了。否则以十全老人(乾隆)的好大自尊,绝不肯把外藩贡物,再赐赍外藩的。

    笔者一九七三年曾经到泰国去观光,在泰王夏宫里的中国馆多宝格上,就有两只烧料的鼻烟壶。旁边有卡片用英文注明,是使臣到中国来报聘,清朝乾隆大皇帝回赠的礼品,可见当时拿鼻烟赐赍外藩,是事实了。

    究竟闻鼻烟有什么好处呢?据说可以明目、辟瘴、去疾、却湿、调中逐秽、宣郁导滞,对人身体好处可大啦。所以晚清时代,闻鼻烟的风气,南北各地到处流行,尤其士大夫阶级,没有人怀里不揣个鼻烟壶的。笔者小的时候,有一位长亲病故,必须前往送殓。听说亡者遗体有臭,先祖母拿一个玛瑙烟壶,让我揣在怀里。必要时嗅一鼻子,就能辟疫逐秽,这是笔者第一次闻鼻烟。

    鼻烟到中国,叫“士那夫”,大概是snuff的译音。雍正时代常拿来赏赐给王公贝勒、贴身侍卫,那时叫做“腊烟”。后来因为这种烟,是用鼻子闻的,才正式定名叫“鼻烟”。

    以我见过的鼻烟来说,品质方面有飞烟、豆烟、蚂蚁屎、酸枣面儿四种。飞烟最好,用手一捻,比漠北的黄沙还细,要说蜜斯佛陀香粉细,但是还有点滞手,飞烟放在手上,简直毫无所觉。据说这种飞烟在意大利、西班牙,最早也是宫廷御用珍品,平常庶民也闻不着的。

    豆烟是鼻烟储藏年深日久,凝当成豆粒大小,实坚果劲,捣碎非常不容易,都是用多少捣多少,因为积香久蕴,更是其味无穷。

    蚂蚁屎也是鼻烟庋藏太久,偶一透风,会引起自然发酵。经过两次发酵的鼻烟,凝成小碎粒,用手一搓,立成齑粉。酸味特浓,鼻烟带酸头,算是珍品,所以嗜酸朋友,对于蚂蚁屎看成宝贝。

    酸枣面儿,也是封存太久,鼻烟磋碜结成了不规则形大块,可是大块里头,叠空累累,处处蜂窝,外坚内虚,所以一捻就容易成为细粉。这种鼻烟有绝不窜脑开窍的特长。

    听鼻烟专家说,鼻烟的颜色以墨绿色的最为难得,内行人称之为神品;其次是孔雀绿、鸭头绿,这类色泽的鼻烟,到了同治年间已经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物儿了;再者就属深紫色的了,这种深紫鼻烟,也是经过发酵的宿烟,其味清馥遒雅,可以韬避尘垢。至于浅绛色鼻烟,虽非陈手老烟,可都是精研九揉,万杵回泽,都是烟中极品。另外是红色鼻烟。红烟又分明红、暗红两种,明红取法意大利,暗红取法西班牙。在鼻烟中来说,隽蕊檀心,等闲时也舍不得拿出来一嗅。普通经常闻的,多一半是深黄、浅黄两种而已。至于有一种暗绿的颜色,也往鼻子上抹的,一抹连鼻窝、上嘴唇都是绿油油的,那还有名堂,叫“抹个绿蝴蝶”,那就不属于鼻烟范围,而是一种闻药啦。闻药在当年是青皮流氓、看家护院、赶火车、拉骆驼的专用品,正经人没有拿它当鼻烟来闻的。

    闻烟专家把鼻烟烟味分成六大类,是膻、酸、?、豆、甜、咸,当然要细分,每一类又能分出多少样或浓或淡的名堂来。大家公认膻头的顶好(“什么头的”,是闻鼻烟人术语,意思就是味道),酸头的也不错。就是饭煮焦啦,糊巴子味,有人就偏偏爱这股子焦味。豆是一种清气味,因为避疫力特别强,所以也有人喜爱。至于甜头的鼻烟,那是初学乍练,开始闻鼻烟的雏儿闻的,有资格的鼻烟客,对于这种鼻烟是不屑一闻的。至于咸头儿的鼻烟,笔者所闻者少,只听人说过,可是自己没闻过,滋味如何,可就说不上来了。

    自从我们中国自己会制鼻烟之后,大约是道光、咸丰年间,出了一种熏烟。制法也是把烟叶碾成细末,再用各种花来熏,最普通的是茉莉熏、玫瑰熏。因为北平人喝茶,以香片为主,对于熏香片所用的茉莉花,都是从福建移植过来的柔枝小朵名种茉莉花,不像台湾茉莉重台叠蕊、大而不香。平常大家喝惯了茉莉花的香片茶,同时一闻茉莉熏的鼻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因此没有几年气味淡雅淳清的洋烟,闻者日少。一方面洋烟越来越金贵,价钱越来越高,而真能领略历久弥香的知音,人既寡,物又稀,反而香气浓馥辛烈的熏烟,不久就大行其道了。

    因为茉莉熏、玫瑰熏嗜者日众,于是紧跟着又出了水仙、兰花、珠兰、玳玳花、白兰味的各种熏烟,五花八门,各有各的买主。以至于有些人只知熏烟,而各种极品的腊烟连闻都没闻过。

    在鼻烟全盛时,北平有一种烟儿铺,以卖叶子烟为主,除了关东台片、杭州香奇、兰州青条、福州皮丝、兰花烟、高杂拌儿之外,还带卖槟榔、豆蔻、砂仁。鼻烟一流行,也附带卖鼻烟闻药啦。至于全北平专卖鼻烟的铺子并不多,到了民国十几年城里城外就剩下三家了。隆福寺有一家兰薏轩,后门鼓楼大街有一家宝蕴阁,前门外大栅栏有一家天蕙斋,那是专门卖鼻烟的,到了北伐成功,就只有天蕙斋一家做独门生意啦。

    梨园行有鼻烟嗜好的最多,据说烟瘾最大要数李洪春(梨园行官称李洪爷,自认关公戏唱得最好,会得最多)。赵桐珊(艺名芙蓉草)说李洪爷闻鼻烟是一绝,每隔五天李洪春准去天蕙斋大闻一次,您如果不时到大栅栏溜达,一定能够碰上。大概天蕙斋的人知道李洪春哪天什么时候来,未来之前,用二寸见方的有光纸,把一间门脸儿长的柜台上排成一长条,每张纸上倒好李洪爷闻惯的鼻烟,等李洪爷一进门,就一包一包地一面聊天,一面闻,大约个把钟头,这一列鼻烟,也就差不多闻光啦。这种分量,这种速度,如果有人举办闻鼻烟比赛,我想李洪春一定可以稳得冠军。

    现在在台湾收藏鼻烟、名贵烟壶的,一定大有人在,可是拿鼻烟当嗜好来闻的人,可能没有了。美国杂志曾经登载过,欧洲有些古老国家的王室贵族、豪门巨富,到现在仍然有一种风习,不但把自己收藏的最好的鼻烟拿出来相互欣赏,甚至于以烟壶来争强斗富。希腊船王奥纳西斯生前就是一位鼻烟收藏赏鉴家,曾经从印度王子手里拿一百二十八件纯金镶宝石的餐具,换来四两装的鼻烟一小罐,算算价钱,可太惊人啦。

    从前住在上海的犹太富商尤爱斯·哈同,也是鼻烟搜集专家。有一次在宴会上,跟沙逊洋行的大班沙逊爵士同座,沙逊虽然是英国贵族兼富商,可是在上海滩来说,讲究玩鼻烟,沙逊只能算是未入流的角色。他掏出来鼻烟,请哈同来闻,居然是舶来品超特腊烟,叫做紫琳腴的一种。哈同一向争强好胜惯了,自己是中外有名玩鼻烟的,人家不是玩家,居然随便拿出来的,就是稀世之珍,心里一怄,立刻写信给住在北平的干女婿庄惕生,只求烟好不论价钱高低,尽量搜求。庄是佛门弟子,哪会懂得鼻烟好坏,皇天不负苦心人,居然找到鼻烟专家合肥蒯若木,虚心请益之下,总算懂得鼻烟的好坏啦。再经过多方打听,知道朗贝勒府还有几种贡品腊烟,其中居然有一罐是水晶金彩四两装的鸭头绿,结果这罐鸭头绿以惊人价格成交。庄惕生亲自把这罐鼻烟送到上海。听说哈同得此至宝,一高兴之下,曾经在爱俪园,约请上海鼻烟专家刘公鲁、袁伯夔、陈筱石、李瑞九,来了一次熏风小集。客人中少不得还有沙逊爵士,一方面显摆一下,一方面也让他闻一闻鸭头绿是什么滋味。爱俪园的西宾乌目山人,还写了一篇骈四俪六记盛的文章,给鼻烟平添不少佳话。

    从前梨园行大半都喜欢闻点鼻烟,尤其名角大老板闻烟还要闻好的。当年唱老生有个叫白文奎的,他有个女婿是个跑外国轮船上的厨师,不知道他从哪一国,得到一罐荔枝味儿的鼻烟,后来白文奎把这罐鼻烟送给余叔岩。小余是闻鼻烟的行家,什么好烟都闻过,可是闻荔枝味儿的鼻烟,也是第一遭,当然把这罐鼻烟,视同瑰宝收藏起来。有一天小余在烟炕上给师傅谭鑫培打烟泡,一面烧烟一面跟师傅讨教玩意儿。小余说每次唱《定军山》,一耍大刀花,不是刀钻裹护背旗,就是把护背旗打得卷在旗杆上了,每一耍刀下场亮相,都显得不干净,不利落,您说那是怎么回事?老谭好像全神贯注抽烟,根本不搭茬儿,小余再问第二遍,老谭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呆了一会儿,老谭忽然冒了一句话说,听说你最近彩头不错,得了点好鼻烟,还踅摸着一只好烟壶。小余本来是绝顶聪明,听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回说,最近有人送点外洋鼻烟,从古玩铺买了一只古月轩百子图的料壶,本来预备带来,请您给鉴定真假好坏的,谁知出门一慌疏,把这事忘了,说完话马上回家去拿。一会儿工夫,小余就把百子图鼻烟壶装满了荔枝味鼻烟拿来,老谭把烟壶端详了半天,认定烟壶的确是古月轩制品。再一闻鼻烟,频频点头,认为淡发芬馨,也是从所未尝。小余聆听之下,当然把烟壶带鼻烟,一并孝敬了老师。等了一会儿,老谭自己反倒旧话重提,问起小余来。在小余再次请益之下,老谭拿着烟签子一比画,说把烟签子当刀头,耍大刀花时,两眼全盯住刀头转,自然脑袋也跟着动,不是刀钻就把护背旗让开了吗?一语惊醒梦中人,就是这一招,就花了小余银子若干两。这是当年余叔岩亲口告诉张伯驹的,大概此事不假。所以小余给徒弟说戏也不痛快,因为人家玩意儿,也是花了大把银子得来的。

    老谭爱闻鼻烟,那是众所周知的。言菊朋不但唱工学老谭,就是言谈动作,也要曲意摹仿。老谭爱闻鼻烟,言三也当然不能例外,所以言三一到后台扮戏,得先洗鼻子。梨园行朋友说话向来是不饶人的,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尊称言三为“五子”:宽脸子(言脸宽而短)、短胡子、薄靴子、洗鼻子、装孙子,话虽近谑,可也是实情。

    清朝太监,不管是自幼儿出家,或者是半路净身,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是向来都是互相策勉,严禁烟酒。就拿鸦片来说吧,道、咸、同、光四朝,鸦片是最流行,而且是顶时髦的玩意儿,红太监像李莲英、安德海、崔玉贵、小德张、梳头刘,谁也不敢把鸦片抽上瘾。他们太监虽然净身之后,在宫廷之中,所担任的执事都是细琐贴身的事儿,可是太监究竟还是男体,如果大烟大酒,一身怪味就没法当差了。既然不动烟酒,鼻烟就成了他们的主要嗜好了。自从清室逊位,缔造民国,小德张就搬到天津租界,静享清福。他有一间客房,整间房子都用花梨紫檀打成多宝格,琳琅满架,全是各式各样大瓶小罐极品鼻烟。洋古董客福开森说过,小德张收藏的好鼻烟,论值论量,在全世界收藏鼻烟专家里,总有十名以内。福氏见多识广,所说当然有几分可信。

    前清内务府大臣世续,大家都管他叫世中堂,他闻鼻烟讲究是越硬越好,能硬得用锤子都砸不碎才好,因为越是陈烟,凝结得越牢固。闻这种鼻烟,他有一种诀窍,先用一根新鲜豆芽,用线拴好,悬在鼻烟罐上,第二天到药店买几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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