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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慈湖遗书卷十     宋 杨 简 撰家记四【论论语上】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知学之道者以时习而说不知学之道者以时习为劳苦劳苦则安能时习时习必不劳苦今学者欲造无时不习之妙断不可有毫厘劳苦之状当知夫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但夫放逸则劳他求他求则成放他求则成劳是心有安有说无劳无苦是心初无奇初无心则吾目视耳听手持足履口语心思之心此心非物无形无限量无终始无古今无时不然故曰无时不习时习之习非智非力用智智有时而竭用力力有时而息不竭不息至乐之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爱人之心也此广大之心也此不自私之心也有朋自远方何为乎来也以好善之心来也则吾乐与共之乐吾之善盖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而然此乐天乐也非人乐也杨朱拔一毛利天下不为固无是乐也此则异端之道非天地大公之道也庄子谓杨朱得道於老耼则亦非碌碌者朱盖知有己而已不知他也见天地间未始有一物而不见天地间未始无万物也知一而不知十百千万也知静而不知动也溺心於小而不知大也然而此非碌碌者所能知故天下靡然从之而无君之说遍天下非孟子不能辟非知夫子朋来而乐之意无以知孟子所以辟杨墨之意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人不知而不愠虽贤者容或有之此愠不必暴见於外苟动於念虑间即谓之愠已子思曰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易曰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谓之潜龙之德非德之纯而无毫厘外驰者至是乎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者多疑所习者何事必有其说吁使所习之有说则必不能时习矣时习者言乎时时而习无时而不习也使所习有说则必有意意作必有时而息至於息则非时习也惟其无意也故能时时而习时习之习乃不习之习易曰不习无不利今学者患乎习之不能时者正以其以思虑而习以智力而习故不能时也使果有说果有可言之事则孔子已明言之矣孔子无所言正以明时习之习非学者作辍之习也正以明学者本有之心即道而无俟乎复为也作辍之学安得有悦非智非力无作无辍之学故有无穷之悦乐也或者又曰孔子言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衆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若斯之类是乃所习之说吁是又实未识所谓孝弟谨信泛爱亲仁学文者也方子之事亲时爱敬之心自生不知所以然此则孝也使作意曰吾将以学为孝也则亦伪而已矣非真心之孝也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使胷中有意有说则失其所以为真孝真弟矣不真则伪伪则终於失孔子诲学者使出入之间无非孝弟则真而不伪不思不勉而自爱自敬矣谨则无放逸无思虑信则允塞亦安得有思虑惟如此者乃能泛爱其不能泛爱者必其思虑纷扰私意横生则不虚明不广大也孝弟谨信泛爱无非道心之所发见自然喜於亲仁自然与仁者同心自然谦虚不敢自足其有不亲於仁必有私意必有阻隔但顺此孝弟谨信泛爱亲仁之心而行谓之由道而行行之既熟为有余力乃可学文文非道外之物文学之事皆此道之精华日用之妙何往而非一贯但圣人设教之序当自孝弟始当自幼而逹之通则悟其本一一则无时而非习矣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後学靡然从之偏枯孤止无爱利之大用非道也夫朋至而吾乐善之心油然而生乃道心之变化非思虑之所及是为圣人之大道举天下万古之人皆有此而人自不知之自不信之自偏溺之不溺於动则溺於止朋来而乐不溺於静止之穽矣然又虑其复溺於动乐於人之知己不知则愠则亦非君子之道君子朋至而乐自生者非动也朋不至人不知而不愠非勉强抑止也清明之性自尔寂然夫是之谓学夫是之谓天下何思何虑夫是之谓不习之习论语谓之时习中庸谓之时中无时而不中也无时而不中即无时而不习有意则必有倚着不可谓之中故曰时中即时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者多疑所习者何事必有其说吁使所习之有说则必能时习矣时习者言乎时时而习无时而不习使所习有说则必有意意作必有时而息至於息也非时习也非时时而习也惟其无意也故能时时而习时时而习乃不习之习易曰不习无不利今学者患乎习之不能时时者正以其思虑而习以智力而习故不能时也使果有说果有可言之事则孔子已明言之矣孔子无所言正以明时习之习非学者作辍之习也正以明学者本有之心即道而无俟乎复为也作辍之学安得有悦非智非力无作无辍之学故有无穷之悦乐也或者又曰孔子又言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衆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若斯之类是乃所习之说吁此孔子言弟子之事言岂一端而足然事似异而实非异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亦曰仁人心也此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心无形体故变化无方孝之心何状弟之心又何状谨之心又何状信者不诈欺而已不诈欺之心又何状泛爱之心又何状亲仁之心又何状学文虽不可胜纪【阙】  之心精神变化又何状孔子谓孝者天之经地之义【阙】礼断然本於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隂阳变而为四时然则百姓日用之妙果有不可得而思不可得而言者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後学靡然从之偏枯孤【阙】 自古学者率求於无思无为之说而不悟无思无为之实乃人心之精神妙用易曰变化云为日月之光【阙】所不照而无思也无为也溺於沉寂而不达日用之妙故子曰知者动知道之谓智夫朋至而吾乐善之心油然而生乃道心之变化非思虑之所及是谓圣人之大道举天下万古人皆有此大道之常而人自不知之自不信之自偏溺之不溺於动则溺於止朋来而乐不溺於静止之穽矣然而又虑复溺於动乐於人之知己不知则愠则亦非君子之道君子朋至而乐自生者非动也朋不至人不知而不愠非勉强抑止清明之性自然寂然夫是之谓学夫是之谓天下何思何忧夫是之谓不习之习论语谓之时习中庸谓之时中时中无时而不中也有意则必有倚着不可谓中有说则必有倚着不可谓中无时而不习即无时而不中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又曰刚毅木讷近仁雍也仁而不佞大抵精神外浮此心放逸则安得仁仁人心也动则失之而况於外浮乎放逸乎由心而发为事亲为从兄为衆善为百行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随物而动为昏迷为机巧为诈妄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盖曾子有此三过故日以自省此三语者乃问心之辞人若不自【阙】 其不觉又陷乎此也尝读檀弓见曾子出祖之遽以告从者裼裘之讥遽以示人而实未尝学习观此则知曾子有传而不习之过特无所考见君子不以过为讳而以不能改过为耻人心即道自灵自明过失蔽之始昏始乱观过则知仁矣无过则此心清明广大如故矣云气散释而太空澄碧矣

    汲古问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此亦是圣人治天下之道而孔子止言千乘之国者其义何也先生曰千乘谓侯国其时王室微诸侯寖强盛而多故此言其多者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诸侯难遽责以圣度其能行者言之事不敬必失必害不信无以出令民无信不立而况於君乎敬生信治国之道敬信为大其次节用节用则可以推有余以补助斯民不节用则厚歛於民矣民为邦本厚歛於民是自伐其邦本民离国亡君随以亡爱民而後能使民以时国君爱民乃所以自爱其国自爱其身【见诲语】

    孔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又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子思亦曰斋明盛服非礼勿动所以修身也盖严重则此心不放逸自然有德威所学亦固此要当知主於忠信忠信即吾之心吾心日用平常无诈伪是为忠信是即吾之主本非吾心之外复有忠信也人皆有此忠信之心而不自知其为吾之主本故孔子明以告之使勿外求学者既自省主本又当亲贤以求助不可友不如己者若不如己者来亲於我固不可拒若不来求而我自友之好之与胜己者疏与不如己者亲畏人之压已乐人之奉己此学者大患又有虽亲能胜己之友谦虚乐善而止於此惮於改过此尤切身大害学道无他改过而已高明之士往往不无过而改过之士诚为难得此心虚明一无所有安得有过因起意故生过【见训语诲语】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记者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此非夫子学温又学良学恭又学俭也亦非学温而厉又学威而不猛又学恭而安也初学者则然至於适道则不然矣而况於圣人乎人心自神人心自灵人心自备衆德不学而能不虑而知自温自良自恭自俭自温而厉自威而不猛自恭而安人不自知因物有迁故昏故失自适道而上则自知自信孟懿子问孝夫子对以无违孟武伯问孝夫子对以父母唯其疾之忧子游问孝夫子对以敬子夏问孝夫子对以色难所问则一所荅则异夫子之意安在哉盖曰孝者人之良心也人人之所自有也人之所自有而有不足焉者有以蔽之也孟懿子蔽处在违礼孟武伯蔽处在父母不以疾而忧子游蔽处在不敬子夏蔽处在色各去其蔽则数子之心固自全也数子之孝固未始不足也圣人不能予人以其所无能去人之蔽而已

    子曰为政以德为政之道无出於德吾夫子以一语尽之甚明白甚简易更无余论而自两汉以来至于五代无一人信得及者岂夫子欺罔天下後世哉盖後世不识所谓德者习闻其号未烛厥理故辄疑德之外更有事在如法令如礼乐如任选如赏罚如兵财科条殆纷纷未易一二数呜呼有是哉有是言也是岂德之散殊哉谓德之外自有无穷之事不惟不知德亦不知事政事不出於德非德政也政非德政苟非安即危乱矣法令不出於德则将以遏民之不善反以长民之不善民有良心不可贼也不可扰也衰世之法唯便利之从增之削之唯己意所欲非有臯陶之胷中何足定天下之刑一失其中则贼民之良性多矣礼乐不出於德则礼文不足以导民心之正而反以起民心之伪乐音不足以导民心之和而反以感民心之淫任选不出於德则我既无德亦不知何者为德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後世法度坏礼乐崩风俗浮荡虽有贤才亦难於不随其间无文王而自兴者几人故贤才多不成就不缺则瑕然贤者虽有瑕缺大槩诚慤不肯习诈故过失亦不隐小人终日为不善见人则掩然去其不善而着其善又善於佞媚使人君无德其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也则宜赏罚不出於德则赏以行一人之私喜罚以行一人之私怒兵财不出於德则将不肖而兵惰兵虽多而蠧财兵多财匮虽周公不能为也善为财者如刘晏王者之佐乎晏之术三代之法乎苟道耳人君无德而欲为政无一可者然汉唐治绩亦有可称者亦其君不至於全无德也是德之在人心人皆有之非惟君天下者独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得其所同然者谓之德同然者天下同此一心同此一机治道之机缄总於人君之一心得其大总则万目必随一正君而国定矣选任自明教化自行庶政自举如水之有源也何患其无流如木之有本也何虑其无枝叶凡後世君臣之所忧不足忧也不知後世何为不及此而为是纷纷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大哉德乎天以此覆地以此载日月以此明四时以此行百物以此生君以此尊臣以此卑父以此慈子以此孝家以此齐国以此治故曰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何以能至此也天下同此一德故也孟子曰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人皆有此德性患上之人无以感之则民之应也如响易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以德施教其妙如神故曰神道禹谟谓后克艰臣克艰而政即乂民即敏德亦神速矣孔子又曰正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又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曰德曰孝弟曰神明曰克艰曰正其名不同其实一也秦汉以来不复知有此矣权谋纵横唯利是务张良发八难谓汉高必不能行仁义娄敬谓汉不当比隆成周君臣相与规图乃如此故高帝断弃诗书慢 骂陆贾及贾说曰使秦行仁义法先圣汉安得而有之於是心动始听贾言赖有此耳故汉家规模本以覇王道杂之使贾果能开明正德帝明逹易晓导而入王道不难也贾亦唯义利为言耳故仅足小补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孔子之学异乎他人之学他人之学冥行而妄学孔子之学明行而实学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孔子於此深省天下何思何虑实无可思虑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皆吾心中之物无俟乎复思无俟乎复虑至於发愤忘食虽愤而非起意也好谋而成虽谋而非动心也终日变化云为而至静也终身应酬交错而如一日也是谓适道之学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孔子如是者久之至於三十而後有立所谓立非於学之外後有立也学久而固如木之生久则坚立非有二木也成就之叙也困苦患难之足以动其心非立也富贵声名之足以动其心非立也白刃鼎镬之足以动其心非立也此非勉强而为立也立非强力之所能致也以强力而立立於暂不至於久不以强力而立者吾心之所自有也吾心未始不刚健也戕而贼之始弱始不立立非孔子之所独能而他人无之也人皆有之而未明也未学也是以未立也明乎已故立通乎物故不惑物已一贯而进德有序知己而不知物者有矣天下古今物情事理利害本末虚实衆寡曲折万状不可胜穷自古明智之士至此一无惑者有几孔子既明乎已又明乎物物已一贯利害一贯本末一贯虚实一贯衆寡一贯夫是以惑无从而生也一则虚虚则明明则无所不照故凡物之情理昭然自明凡事之利害晓然自辩虽询谋不废而明德内彻学道而至於不惑可谓光明洞彻内外矣而旧习之气或未能尽泯感物而动日用百为犹有谓吾之所为不知其为天也非不知也习气间兴而偶昏则虽谓之不知天命可也孔子至五十则旧习之气消尽无有或昏者矣必至是而後可以言知天命呜呼至矣日用百为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如水监之永无尘矣天而不人矣物之拂违乎我者不知其几也顺适乎我者不知其几也进德之纯至於六十则凡物之顺乎我不复微动其意凡物之逆乎我阻乎我亦不微动其意顺逆一物物我一体明之非难常明为难常纯纯然而无间则耳顺矣目之所见犹寡耳之所接为多莫夜无月与烛目力所不及而耳接其声又自近而远四方万里目所不及而言辞之所传事物情状不胜其多举不足以动其意又自此而上极于远古简册之所载言辞之所及亦属乎闻无不融然而一怡然而顺纯然而和是谓耳顺耳顺则无不顺矣无不纯一矣而亦非一无所辩如监焉妍丑万状纎微毕见而监无动也自志学而已默造斯妙矣至是而纯乎纯也孔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闻蘧伯玉使者寡过之言而叹美之寡过之难如此微动乎意即谓之过微有不一即谓之过故六十而始耳顺至七十虽从心之所欲未尝踰矩焉纯乎纯不足以言之矣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非谓未七十而犹踰矩因言从心而及乎此释学者之疑也然圣人至此初无以异於志学之道道无先後精粗之间而进德则有先後精粗之序如谓道果有先後精粗之不同则何以谓一以贯之

    汲古问人既知觉则无不通逹何孔子谓五十而知天命先生曰此圣人之学也自十五而志於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学力进进有次第志学之初虽已知天性之本然而习气间起未纯乎天日用应酬人为未尽释至五十始知皆天命无俟乎人为六十而耳顺无所不顺有顺无逆纯乎天矣汲古又问耳目同体何以言耳顺而不及目先生曰目之所见者寡耳之所接者多莫夜无月与烛目力所不及而耳接其声又自近而远四方万里事物情状目力所不及而耳皆闻之又自此而上极于远古方策之所传言辞之所及亦属乎闻【见诲语】

    先生曰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温故则善有进而无退知新则善愈益而愈通道不在他善而已矣人性自善又能尽集天下之善则道在我矣学者自少至壮由壮至老所知不胜其多惟其旋得旋失是以终为无成诚能已知者不失其善未知者又知之则此心无非善日用无非善学者如无顿觉之明当自此入虽觉而未能无过亦不可无学汲古云尝见周子通书云曷为天下善曰师故先觉觉後觉闇者求於明而师道立矣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先生曰是如此汲古问曰道者所以明德也德者所以尊道也是故非德不尊非道不明此夫子答曾子之问其分道与德而为尊与明之义如何先生曰道德非二道者言其无所不通谓如道路之四通人心之善谓之德此德即道也苟不通逹则已虽有德而不自知故曰道所以明德非德外复有道道外复有德也然人亦有虽明乎道而已德犹有不善则人心终未服故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又曰不在於善而皆在於凶德虽得之君子所不贵君子行斯可乐德义可尊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原壤孔子之故人母死而歌其德不修则人咸贱之圣人以学者於道未洞明或微明而未全则德行多亏故循循善诱【见诲语】

    子曰君子不器偏则器不偏则不器止则器不止则不器有意必固我则器无意必固我则不器【见训语】

    君子周而不比君子之心无私好无私恶如天地太虚然万物纵横纷乎其中孰为反我者孰为顺我者反我顺我在物则尔天地太虚安知哉惟其若此故周而无可比者也小人之心夺於物倚於物又从而为血气所使有顺我者喜之反我者恶之喜则比恶则否比左则遗其右比此则失乎彼安得周天下哉此无他本心一失坐血气纷扰之中吾固知其然也君子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如日月之光然日月之光容光则及何所取舍知此则可以知君子之心矣故亲亲而仁民仁固杀於亲而君子非私也仁民而爱物爱固杀於仁而亦非私也惟其义尔故君子之爱铢分锱别而天下不以为私固非如墨氏兼爱而二本也小人以利合尔汝爱昵相濡以沬胡越可使一家一旦临小利害父子有疑心焉私欲之为害如此血气之能夺本真如此

    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则多矣以不知为知非曰饰其辞之谓饰辞以欺人者不足道固有胷中自以为有见自以为知道如斯而已不复求知若此者多矣然非真知诘之则穷用之必不继似是而非似明而昏似真而伪以此知为知殆不若不知之愈也然能自知其不知不认伪为真不执昏为明此亦明者也此虽不知乃所以为知也其进於真知也有日矣以不知为知是无时而知也子张亦有此病故夫子诲之曰多闻阙疑盖子张以疑为不疑而言者有矣此子张所以难与竝为仁而由知德者鲜

    子谓子路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大哉圣言夫不知而曰是知何也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又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又谓忠信为大道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不知为不知诚实无他无思无为非道而何圣言善於明道如此

    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圣训至矣惜乎子路之不领也不知为不知何以曰知孔子谓忠信大道见於大戴记中庸曰诚者天之道也子又曰主忠信又诲子张见其参前倚衡者指忠信也学者於此所以多疑者以於平常实直心之外复求之也孔子曰中庸庸常也平常也箕子曰王道平平孔子又曰心之精神是谓圣人皆有是心即平常实直之心空洞无形体无际畔变化云为不可度思矧可斁思诚实之妙如此复何求即此即知【见训语】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直与服同一机缄枉与不服同一源流天下之道二善与不善而已矣善者天下之公道不善者非天下之公道直者善道为公为民心之所服枉者不善道为不公为民心之所不服一开其端其类咸应於戏直者民心之所同然枉者非民心之所同然圣人得我心之所同然举之於上而天下之同然者应矣此之谓要道【见训语】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学者随文释义皆能言之而能深知孔子之心者有几後世学者其能於平居事亲从兄时与出而事君临民果一而无二乎于以验孔子之心常一而无二变化云为日用万殊而道心常一此一人人所自有而自不知自不信【见训语】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实为信实则不伪不伪则直无矫揉无支曲荡荡坦坦可与天地同鬼神合人生天地间所以相处羣而不乱者以其有此心也无是则相诬相罔相诈相夺亦安能一日而处今日平居暇日所与人交苟未覩利害往往皆诚实语有物夺之则伪耳人惟不知自有良昏蔽既久奸诈日炽至以机变为巧不复知耻见伪诈之巧者则喜见信实之人则窃笑又从而讥侮甚至父子兄弟之间无所不用其诈此与禽兽鬼魅等耳尚何可齿以为人哉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俭则不放逸奢则放逸戚则不放逸易则放逸不放逸之心至矣哉为孝为弟为谨为信为忠为恕为敬为恭为刚健为中正为万善顺而无失应而无穷不识不知何思何虑俭与戚人皆有之而不自信其为大本孔子又曰礼本於天所谓天道在此又曰礼本於大一所谓大一者在此不放逸之心至矣哉孟子亦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尧曰钦哉禹曰克艰臯陶曰兢兢周公曰无逸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一也

    汲古问圣门言礼者非一子张问礼之损益曾子问婚祭之礼言偃问礼之急也惟林放问礼之本而夫子乃答云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因其问礼之本而有奢易俭戚之分非礼有本末欤先生曰孔子答门人之问每每不同各去其蔽尔或有非切要者唯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以礼之本难言礼即人心之妙用奢易放逸则非道使放即俭戚而忽觉焉虚明澄一即太一即天地即四时即鬼神即经理三百曲礼三千无本无末匪异匪同匪有匪无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见诲语】

    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子曰绘事後素曰礼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绚文也巧笑美目之文不俟外饰以质素为文也孔子於是明质素之为本而曰绘事後素子夏稔闻夫子一贯之教故曰礼後乎疑不可以礼为後也文质一致也本末一贯也他日以子游本末之论为非即此意也子夏蔽在溺於文故孔子示之以质素子夏之论又高焉夫子安得不是之曰起予者商也非子夏能发夫子之所未知谓能发夫子之所未言也子夏不为诗所拘则庶乎善观诗矣他日子夏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曾子不可则子夏犹不无蔽

    汲古问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後素曰礼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因观卫人闵庄姜之诗止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无素以为绚兮一句恐此诗之阙文何圣人又据以子夏之对而为起予耶先生曰硕人诗四章章七句若益素以为绚兮一句则八句矣他章皆七句又此章文势不应继此一句此疑当阙孔子答以绘事後素者谓绘画之事後於素功质素为本也其旨欲潜消子夏尚文无实之蔽子夏不领孔子之旨而为大言如此则礼後乎言文与质一也无本末先後孔子於是因而善之曰起予者商也圣心虚明广大一无意必【见诲语】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杞宋二国文献既皆不足无所徵验则孔子何所考而能知夏商之礼既无所考又何所据而能言大哉礼言本於大一分为天地转为隂阳变为四时生而为万物行而为万务为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父以此慈子以此孝君以此尊臣以此卑兄弟以此笃夫妇以此和是谓天则是谓帝则是岂以有文与献而存无文与献而亡近在人心本非外物贤献知之愚衆惑之唯孔子自知自信故自能言但无文策可证无贤献能证则庸衆必疑必不信也然则礼岂礼家之所能知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门弟子纪録之辞若夫孔子之心则知鬼神之实在也不止於如在何以明鬼神之实在知人则知鬼神矣知我则知彼矣人不自知我故亦不知鬼神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于以明死即生人即鬼神鬼神者无形之人人者有形之鬼神夫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神也神无形无形故无限量易大传言范围天地之化中庸言圣人之道发育万物圣人与人同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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