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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象田即念禅师语录最新章节!

斯格矣。子韶格物、妙喜物格,良有以也。

    教中謂「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固是難信之法,而六祖特為之釋云:「前念迷即煩惱,後念悟即菩提。前念起即生死,後念滅即涅槃。」祖師婆心如此,傷夫人情之惑也久矣,目對真而莫覺,饒直示而奚為,哀哉。

    向聲色裏識得自己,形骸自化于心念上,不昧性空,情境俱融。如是,則佛法、世法打成一片,真身、應身詎礙千差。

    度人者,不應捨筏;自度者,法亦成多。用之在我,捨豈繇人?

    千七百則公案,皆是古人入道之溪徑、暫時之岐路耳,後人於茲研求解會,是乃岐路上更增岐路也。豈不聞「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若也真要入古人堂奧,必須有真正悟門始得。岩頭云:「一一從自己胸中流出,方始蓋天蓋地。」豈欺人哉?

    大海水波瀾浩渺,何曾有意?禪和家機鋒峻利,悉屬無心。

    今時知識說法,有好新奇、有好平淡,有好走明路、有好走暗路,種種不同,且不識古人用意,因時說法,不自立規矩耳。以其得處深玄、用處瀟灑,時出新致,不主故嘗。初未嘗有意於新奇及平淡等,然或時音變,要皆從平淡中逸出,故新奇處未嘗不淡宕耳,豈有意乎哉?所謂「明暗相參殺活機、大人境界普賢知」,此今人所未嘗夢見者。

    古人云:「祖師公案狀是鐵牛之機。」嘗見此語令人汗流,豈同比來狂禪,解得幾則公案、看取幾卷語錄,??取一肚皮雜骨董影響,得些子解路以當悟門,自謂為禪也,便不思真實履踐妙契真宗,一味逞狂解,逢人便鬥機鋒角伎倆,誰知此正是鬼家活計、閻鬍子案前的招頭?爾還夢見祖師也未?余只聞「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曾未聞口頭滑溜謂之禪也。

    禪機乃到家人會道語也,雖有言句,然其意出于文字蹊徑之外,自非妙悟者不可得而彷彿焉。今之禪者工夫不知路頭長短,本參未識性地青黃,便要轉機著語頌古,何異八??學人語乎?自誤猶可,誤人多矣。嗚呼!不知錯答一轉語,五百生野狐,況乎一味莽鹵無本可據,悉啻野狐而已哉?正恐飲銅食鐵有日在。是故,須求正悟,莫圖解會,二者如甘草、甘遂之相似而相反,誤服者必至於喪身失命,禪者不可不知利害。

    巖頭嗣德山,而不肯德山末後句,疑殺天下人,將無青出於藍、冰寒於水乎?故先輩目為淆訛公案,孰知巖頭乃屋裏販楊州耳?雖然如是,要且大德山家者巖頭也。千古以之辯魔揀異,豈非於選佛場中豎大法幢者?是所謂知過於師,方堪授受。

    一日偶閱《涅槃經》眾盲摸象喻,不覺慨然流涕,深感我佛預知末法之病,故說此喻,發揮執己見者殆無不盡。然眾盲所說之象非象耶?曰象也,但不見其具體,故執異端而是非蜂起,惟具眼者始能會眾說為同體、混是非為一致,即以其眾說而說之,或言其首之若此、或語其尾之若彼、以至或形容其背、其腹、其蹄而隨宜所說,豈有異象乎哉?眾盲尚惑其語,有似己者而猶固執之,可不悲乎?邇來禪者則何異於是?未見道之全體而擬為人說法,或即其所見而說之、或莫之見而臆說之、或習古德理路機緣逞知解而說之。是故,有喜棒喝為痛快者、有喜語句為綿密者、有喜石火電光不容擬議者、有喜入理深談可以智知者,如斯之類不一,故《宗鏡錄》有一百二十種癡禪之說,彼豈非各有所見而然耶?但所見者非具體耳。悲夫禪者固封己見而是此非彼,與眾盲摸象何異乎?

    拄杖、拂子及竹篦之類,要知不易拈弄,是乃師家妙用宗眼關係處,臨時一拈一放,無非要點活人眼目,決非苟然者。故前輩即物寓神,隨人施設。如雪峰輥毬、玄沙砟牌、禾山打鼓、道吾舞笏,各以之應機接物,其間殺活縱奪如雲行水湧,變弄一時,其音響節湊自然合拍,天機所在豈虛鼓弄哉?今人于拄杖、竹篦之類一般皆用,只是往往用不落拍,豈非自誤誤人?要且罪過不小,利害利害。

    今時知識說法亦有與古人絕相似處,評者皆謂可與古某頡頏並重,余獨不肯。焉知其非摹擬得者?直須目擊其平日為人真履實踐何如耳。

    宗門所有言句往往超然,談在格外,而使人心思識想之莫及,所以教家與儒者見之,十有九不能信,以為其語言無義味故耳。此亦不思之甚歟。當知世教不出五經子史、出世教不出經律論,而況兼後賢著述,其兩家道理典故莫不備且極矣,何待祖師更言之乎?然而達磨西來,自謂教外直指意超出常情。即如司空圖之論詩而曰:「梅止于酸,鹽止于鹹。」飲食不可無鹽梅,而其美常在鹹酸之外,蓋自列其詩有得於文字之表也。況我宗直指之禪而翻可以文字義理求之者乎?吾獨服雲棲論義而隨筆云:「古尊宿作家相見,其問答機緣,或無義無味、或可驚可疑、或如罵如謔,而皆自真參實悟中來,莫不水乳投、函蓋合,無一字一句浪施也。後人無知效顰,則口業不小。」譬之二同邑人千里久別,忽然邂逅相對,作鄉語、隱語、諺語,傍人聽之亦無義無味、可驚可疑、如罵如謔,而實字字句句皆衷曲之談肝腸之要也。傍人固不知是何等語,而二人者則默契如水乳、如函蓋矣。噫!自信者方能信人,雲棲識見語言卓然,如是,彼雖不主宗門,孰敢不信其為格言?

    雲棲大師答石簣陶太史書云:「參一句死話頭甚善,非死不活,恐時人未信耳。」翫「時人未信耳」一句,即可想見大師精神乃經驗切言,豈泛泛入耳出口者可同日而語哉?

    門庭嫌冷淡,不知冷淡乃佛祖家風。人意喜喧囂,孰識喧囂即眾生境界?舍尊崇而不居,甘下劣以流落,哀哉。徑山道人不赴來日之齋,豈非痛念生死事大、無常迅速者乎?今之稱道人者,作法不古,往往攀緣以事積蓄,是則何為者也?將謂古不足法耶?然則當真生鐵灌鑄腳而永不死耶?不然,何以作此癡計?噫!知識如此,亦可謂真癡矣。

    顛倒是凡夫常習,或有不情處、犯大義處為知識者,如見此輩,不必驚怪、不必怨恨、亦不必盡情欲推之于溝壑,當起慈憫心、發救濟心,善巧隨宜折攝,令其服善。若見是輩真心恨毒,而我于彼何殊?知識每多稱性,于此尋常忽略,亦是一種顛倒,不可不審。

    剛於取義、柔於辯非,福德日集而災害自遠;厚於責己、薄於責人,怨毀日消而仁聞自著。

    利誘之不去者,乃善根成熟法;禁之不止者,是業力使然。

    天大事,放下便了;絲毫念,縱之無窮。

    備嘗世味,說著梅子流涎;久經險處,話及懸崖腿戰。于斯堪悟惟心,觸處自能轉物。

    龐居士以家財沉海,世人莫不大驚小怪,不知居士猶尋常也。何故?蓋世人以財為寶,而不寶其道;而居士以道為寶,視財物為塵埃耳。夫送塵埃於海,何怪之有?

    世間但知功名、富貴、財色為樂,是故深深好著,不知出世間恬惔無為之樂而更超過萬萬倍者,人莫之信。且古云:「貪世樂是苦。」因要知世樂有得則有失、有聚則有散、有合則有離,所謂功德天、黑暗女緊相隨也。惟出世法樂歷劫不壞,亙古如然。所以天女得維摩居士開示法樂,不肯復享五欲之樂,即可知二者之優劣矣。斯乃希有之法,人多難信,苟能反其好五欲之心而好道,敢保妥手可得耳?故孔子先我嘆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又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教中目孔子為菩薩,誠然可信。若有疑信未決者,姑請一試之,始知所言不妄也。

    快意事人情喜做,殊不知樂是苦因,當場時急宜退,省逆耳語,自覺怕聞,誰知道苦口良藥?對談處固要虛懷,居富貴無驕倨傲慢之態、有仁慈忠恕之心,抑且不戀世榮、雅好佛法,是乃決非凡品,吾謂定從靈山付囑來者。

    富貴而貪心不止,總富貴猶貧賤;寒微而素分知足,雖寒微勝富貴。

    以情視之,有貴、有賤。以道視之,何榮?何辱?是以聖人視富貴如浮雲。

    人而有才,苟非聖賢,不為君子即為小人,此確論也。幸而從君子則君子矣,不幸而近小人則小人矣。是故,親師擇友不可不謹也。

    世典云:「凡讀聖人之書,當以變化氣質為美。」今有熟爛佛經祖錄,而人、我,貪、嗔益熾者,何也?豈宿習之難除乎?抑亦佛法之無靈驗乎?悲夫!

    經云:「末世諸眾生,心不生虛妄。佛說如是人,現世即菩薩。」誠哉佛語,而今求一實頭人固自難得。

    夫造物者能造於物者也,故物為所造,還為所化,化化無窮,生生不已,消息盈虛,周而復始。唯人自心非古、非今,本不可造,孰能化之?明者明之、昧者昧之,嗚呼,孰知虛靈其為造化根?

    王陽明云:「處處相逢總戲場,還如傀儡夜登壇。」此老自是活佛出世點化世間,惜乎知恩者少耳。固以冷眼看來,盡乾坤大地是個戲場,男女人物是一班子弟,古今治亂興亡、貧富貴賤、于中離合悲歡是一本做不了的傳奇。奈何世人無慧眼,看不破是戲,從無始至今將身心世界件件認以為實,而輪轉是中無有底極,可不悲哉?故我佛特愍斯輩,示離兜率,降王宮,至有遊國四門見生老病死,一旦感激,頓捨國城妻子而發心出家,然後成道說法利生,也只為一番點化世人耳。以是知,靈山一會亦戲場也。然做戲者將千百年事攝在旦夕,令人看之宛然,《法華》云:「五十小劫坐如食頃。」而較之何異?然則豈非人人可以現證法華三昧也歟?故述是語以警策夫信者。

    或謂余曰:「儒禮事師已極其尊矣,然觀釋禮又倍於吾儒,蓋執勞奉養且不待言,加之日夕三時禮拜,得非太過乎?」曰:「不也,須知出世間為教不同,得益亦異。長吾法身、開吾道眼,非師其孰能之?是故,古人為法忘軀,其服勞禮拜又何足道?師尊法尊,心虛道進,委身盡敬,不亦宜乎?」

    崔趙公問徑山道人法欽:「弟子可出得家否?」欽曰:「出家是大丈夫事,非將相所能為。」趙公嘆賞其言。蓋徑山自處何其高尚也,然亦出乎理之當然,非強言也。良繇相,有才者則可致;將,有力者亦可致;惟出家于才力無預焉,自非宿植德本善根成熟,則莫能離煩惱之家,割塵勞之網也。而況沙門志在超佛越祖,奚翅將相而已乎?故明教嵩作尊僧篇云:「其為僧也,以佛為性、以如來為家、以法為身、以慧為命,至於僧乎,其為人至、其為心溥其為德備、其為道大,其為賢,非世之所為賢;其為聖,非世之所為聖,出世殊勝之賢聖也。如此可不尊乎?」又云:「僧者,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可辱而不可輕、可同而不可損。」今吾徒如其不自奉重,以身徇名、徇物,苟同于流俗者,豈非徑山明教之罪人乎?佛示比丘常自摩頭,厥旨深矣,予故朝夕自警,不敢不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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