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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深广的恐怖的气氛;似乎这种气氛并非属于老妇人一个,而是属于同时同地一般社会的。这就暗示着那一大批的事件的全部轮廓了。篇中所叙老妇人的回想,大都是这种精密的分析;所举一节只是一个显著的例子。

    老妇人与阿弟的对话,阿弟的回想,却都是借以叙事的。阿弟的心理并不繁复,无所用其描写;而老妇人与阿弟的对话,照情节自然的转变,也只要叙述事实,更来不及说别的。所以在这里追叙一切,并不觉突兀或拥挤;与前文仍是相称的。至于老妇人那一段很长的愤激的话,就中补叙了女儿女婿的年世;原是一个重要的关键,却闲闲写来,若无其事一般。这也是作者用笔巧的地方。又在阿弟转述那“弟兄”的话里,如:

    “完了的人也多得很。”

    “况且棺木是不让去认的。”

    也是暗示着一般的空气的。

    老妇人整个心,整个生命寄托在女儿女婿身上,只有他们,没有别的——若有,也只有“就是他们”的他们的孩子。阿弟便不然了:他有“感服”那“弟兄”的馀暇,他有“矜夸的声调”和“真实的笑”,在一个紧张而悲惨的叙述中,他最后还有一些轻蔑他的甥女甥婿的意思,隐藏在他的心里。阿弟是一个平常的商人,他也关切甥女甥婿的事,也多少同情于他们的不幸;但甥女甥婿到底是甥女甥婿,他不能像他姊姊将整个心交给他们,所以便有这些闲想头了。这原是人之恒情,无所谓好坏;只作者能写出来,可见其用笔之细。同样,他写那“弟兄”,又比阿弟冷静得多。他一半可怜,一半可笑地叙述他们处治一对夫妇的事;一壁还悠然地吸着烟呢。然而这一段描写,却也是分析心理的;作者曲折地写出不怕杀人的人也有怕杀人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心里也有一种为难。这正是人性的一面,值得显示出来的。下文湿地里暗夜中认棺木的一段描写,也很动人,因为森森有鬼气。

    另外,作者穿插的手法,是很老练的;特别是中间各节,那样的叙述,能够不凌乱,不畸轻畸重,是不容易的。三鲁彦先生的《一个危险的人物》

    (《小说月报》18卷10号)本篇写一个叫“子平”的浪漫的人物,暑假中回到离开八年的故乡林家塘去。他和他的乡人相隔太久了,也太远了,他的种种毫无顾忌的浪漫行为,他们是不能领略的,而且不能谅解的。他们由猜疑而鄙视,子平终于成了他们间唯一的注意人物了。恰巧子平有两个在县党部里的朋友来看过他一次,不久便有县党部、县农民协会租谷打七折的“告示”贴到林家塘来;而林家塘的人“原是做生意的人最多”,这种办法是全村极大的损失。他们觉得这是子平唆使的,因而鄙视之馀,又加以仇恨;子平从此便又成了“一个危险的人物”了。况且“几百年不曾看见过的”扫帚星恰巧又于这时“出现在林家塘”,这所照的,大家明白,自然是子平无疑了。这时候城里回来的人说起清党的事:租谷打七折“是共产党做的事”;共产党是“共人家的钱,共人家妻子”的!大家于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危险人物”是更其觉得“危险”了。于是有些人便去讽示子平的叔叔,林家塘的大绅士“惠明先生”。“惠明先生”晚上叫子平,去问他知道共产党否?回答是,“书上讲得很详细”。这使“惠明先生”失望、愤怒、恐惧。而子平又是没有父母,兄弟,姊妹而却有一份产业的人。于是“惠明先生”当夜邀了几个地位较高的人密议一番,便差人往县里报告,请兵。第二天清早,子平在树林里打拳,兵来了;林家塘人说他有手枪。兵便先下手,开枪将他打倒。搜查的结果,“证据是一柄剑”!他抬到县里“已不会说话,官长命令……”

    我们第一得知道作者并不是在写一个先驱者与群众思想冲突的悲剧。子平只是一个浪漫的人物,似乎只是一个个人主义者。没有丝毫“危险”在他身上。他的“危险”是从林家塘人的幼稚,狭隘,与残酷里生出来的。“莫须有”三字送了子平的命;作者所要写的悲剧当在这一点上。但是这样写出的一幕悲剧,究竟给了些什么呢?在我是觉得奇异的气氛比严肃的气氛多。老实说,我觉得这样发展的事情,实际上怕是不会有的。子平这样的人会有,“惠明先生”等人也会有;但其馀的乡人,那样的乡人,我觉得怕不会有。我们看,鲁迅先生所写的乡人性格,与鲁彦先生所写的,何其不同呢?在我,前者觉得熟悉,后者觉得生疏,生疏到奇异的程度。因为鲁彦先生所写的乡人,似乎都是神经过敏的。幼稚,狭隘,与残酷,我承认,确是乡人的性格;但写得过了分,便成了神经过敏。作者描写子平的性格,是成功的;但他不知不觉又将某种浪漫的气氛加在林家塘的人身上去,这便不真切了。我想这或者由于他描写林家塘的人的地方太简略与平直,因此便觉得有些夸张,夸张多少带来了滑稽的意味,大足减少悲剧的力量。而“几百年不曾见过的”扫帚星之出现,也太嫌传奇气,颇有旧小说里“无巧不成书”之概,这也要减轻事件的重量。至于不知道舞剑,打拳,不知道西服,而却知道手枪,也是小小的矛盾——虽然关于舞剑、打拳的林家塘人见解,可用恐惧的心情(神经过敏)来解释,但究竟是勉强的。

    至于用笔一面,作者不为不细心。他记出各个乡人的身份(或职业);各个乡人确没有个别的性格(在这里原也是不必要的),但与“惠明先生”等一般绅士的不同,是显然的。此外穿插与联络,详写与略写或明写与暗写,作者都颇注意。但我觉得这样平列的写法,集合许多零碎的印象而成为一个总印象,究嫌单调些,散漫些;虽然其间还有时间的先后做一个线索,但终觉平直。作者似乎也虑到单调一层,所以他的角色有男有女,而职业没有一个相同,不用说,这样是表明全林家塘的愚蠢。但人太多了,每个人只能随便简略地叙述着。确然每个人情形似乎不同,但稍一留心,便觉有许多实是重复的。这样以全示全,实不及以偏示全;那样可以从容,可以多变化,可以深刻些。——篇中写景诸节,俱能自然地写出一种清幽的境略,却是很好的句子。如:

    “新的思想随着他(惠明先生)的烟上来,他有了办法了。”

    “证据是一柄剑。”

    都很峭拔。但冗弱的句子却很多。如结末:

    “不复记得曾有一个青年忄妻惨的倒在那里流着鲜红的血。”说得太详细、太明白,反无馀味了。接着是最后的一语:

    “呵,多么美丽的乡村?”

    意思甚好,句子也嫌板滞些。——本篇的收场,笔调,实在是不甚圆熟的。

    从以上三篇小说里,无论它们的工拙如何,可以看出一种新趋势。这就是,以这时代的生活为题材,描写这时代的某几方面;前乎此似乎是没有的。这时代是一个“动摇”的时代,是力的发展的时代。在这时代里,不用说,发现了生活的种种新样式,同时也发现了种种新毛病。这种新样式与新毛病,若在文艺里反映出来,便可让我们得着一种新了解,新趣味;因而会走向新生活的路上去,也未可知。在另一面,文艺的力量使这些样式与毛病,简要的,深刻地印在人心上,对于一般的发展,间接也有益的。我并不想以功利来作文艺批评的标准,但这种自然会发生的副效用,我们也不妨预想着的。这三篇原都不曾触着这时代的中心,它们写的只是侧面;但在我,已觉得是一种值得注意的新开展了。就中《幻灭》一篇,最近于正面的描写,但只分析了这时代的角色的一两部分之精神与态度而止,这似乎还觉着不够的;我们还不能看出全部的进行来。《夜》的用意,原只要一面;即便一面,作者写得很是圆满。有人说,有些婆婆妈妈气;这或者不错。但我们知道,这是过渡的时代,旧时代的气氛到底难以摆脱;我说这正是时代的一种特色呢。《一个危险的人物》虽也涉及时代的事情,但其中实是旧时代的人物——连主人翁也是——在动作;涉及这时代的地方,只是偶然,只是以之为空的骨架而已。而因描写的不真切,亦不能给多少影响于人。只因既然涉及了这时代,便也稍加叙述罢了。

    (载1928年2月17日至3月30日《清华周刊》第29卷第2、5、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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