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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彰着於世传而知之者惟邑人而已今相去五六十年故老沦丧知先生之名者日已寡矣使又历数世岂复有知斯文之可贵者乎夫学术如先生而不传後死者之责也故择其尤善者次爲若干卷且推其所自而备着之使知先生自得之深非近代能言者所及也先生讳庄孙字正仲樗园其号所着有周礼辑传易说今不传

    先太守文集後序

    愚庵先生既卒其孤某摭其遗文爲二十卷将论序之以传於世辞不胜夫哀未能也越三年可以有言矣恐世之人以爲私乎亲又不果爲後二年执书而泣曰呜呼先人有道而不能述使大章明於世小子之罪也其何敢让焉君子之言惟其公而已言而公虽子述父事不爲过言而不当由千载之後论千载之上人犹且非之何私之足避乎周人称其父如日月之炤临子思称孔子如天地四时其言可谓夸矣然而天下信之後世莫敢非之者何耶以其公也不然荀淑以黄宪比顔子王安石以扬雄爲圣贤而比之而人终不信者以其出於私见也小子亦公而已矣何敢欺先人以欺後世哉先生之志其大者欲润泽天下其小者亦将使道术明乎书风俗成乎身立经世淑民之法以幸无穷皆未之遂也遽弃斯世而弗居呜呼岂先生之不幸与抑斯人之不幸也先生初守济宁千里之内士与民相庆先生不色喜既五年罢去庆者咸泣先生如平时大故埀及犹忻忻不少变先生视生死贵贱无毫髪入於心岂以志之得失爲幸不幸哉天未欲俾斯民安其生而复其性夺先生之年不使捄斯民斯民果不幸也於先生乎何与先生之言其忧时闵民之意犹慈母之於子无或忘之自爲学至於仕自冠至於服官政不斯须变也呜呼此岂可以勉强能哉盖先生之道有伊尹之任诸葛亮之平范希文之惠故其言若是之盛也而先生之道不在乎言也後有诵先生之言考三君子之德而求先生则庶乎知言矣苟以小子爲私其亲不仁者也谓先生不足儗三君子不明者也非小子所望乎後世也

    华川集後序

    华川先生出使南夷之九年其子绶绅将传其文於世天台方孝孺爲择精醇尤可传者若干首定爲若干卷序之曰天下之物天皆易与人也惟斯文不易以与人幸而与之必困辱其身心郁抑其神志使之埀死而仅生悔悟咎愧不敢与造化者争强然後置之而不顾盖富贵禄爵出於人身尊位崇虽有人刑而时有免脱者斯文之柄出於天而人莫能与之较故天深忌之大得者受祸多小得者遇祸少求其终身逸乐荣盛而无虞者至鲜也岂非以挟富贵立威之惠近用斯文以荣辱天下其所及爲尤远耶不然得所欲以夸世者盈海内何先生独不遇耶先生在元之季世尝持所爲入燕都奇其才者比肩立皆莫之荐困悴而归今上有天下先生尝用矣既而出佐远郡召入修元史爲翰林待制且将用之复出使西陲始还又奉诏之南夷竟留未还国家遐蒐远揽於士无所不用用之无不尽其才位过其望事浮於器者亦衆矣必不爲先生独惜也非天谁能使然哉然天之於人丰於今者未必不啬於後厄於一时者未必不光耀於无穷汉数百年间王侯将相多矣司马迁班固刑余卑贱之人当世之所戏慢而侮讪者今彼之尊荣盛大咸不能自存而迁固之言与经训并传岂以其遇乎况夫圣人之道非迁固所至者其自视宜何如也而先生何恨哉先生之文始学於江夏黄文献公晚自肆爲一家言观其平生其得於天者可知矣余故不论惟推其意且论之使人知先生非果不遇也先生名褘字子充金华之义乌人华川者义乌别名云

    苏太史文集序

    天下之事出於智巧之所及者皆其浅者也寂然无爲沛然无穷发於智之所不及知成於巧之所不能爲非几乎神者其孰能与於斯乎故工可学而致也神非学所能致也惟心通乎神者能之神诚会於心犹龙之於雨所取者?滴之微而可以被八荒泽万物无所得者辟之抱瓮而灌机械而注爲之不胜其劳而所及仅至乎寻丈之间庄周之着书李白之歌诗放荡纵恣惟其所欲而无不如意彼岂学而爲之哉其心默会乎神故无所用其智巧而举天下之智巧莫能加焉使二子者有意而爲之则不能皆如其意而於智巧也狭矣庄周李白神於文者也非工於文者所及也文非至工则不可以爲神然神非工之所至也当二子之爲文也不自知其出於心而应於手况自知其神乎二子且不自知况可得而效之乎效古人之文者非能文者也惟心会於神者能之然亦难矣庄周殁殆二千年得其意以爲文者宋之苏子而已苏子之於文犹李白之於诗也皆至於神者也某少好苏子之文而恨不得其意以爲苟得其意则文可勉而学年二十余游金华见太史苏公之文知公爲苏子诸孙叹曰得苏子之意者其在是矣後三年公尽以其文见示益叹以惊然後知公果得苏子之意也顿挫阖辟而不至於肆驰骤反复而不至於繁崇之於天深之於渊无不探也奥之於道德着之於政教无不究也而未尝用其智巧以爲之也智巧之於文不能无也而不可用也虽未尝用也而亦未尝无也斯其爲神乎今之爲文者竭智巧以学之而不得其意故其文非拘则腐非诞则野非有余则不足求其工且不可致况於神乎公之文非今之文也得苏子之意者也李白之诗庄周之书皆是理也而不可以言传也孔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爲也知神之所爲则道自我出矣文奚可胜用耶

    观乐生诗集序

    无穷者天下之理也不易者造化之运也乘乎运备乎理不以古今而殊者人之才也千载之上有异才焉出乎其间所得之理与今同也所乘之运与今同也其言安得不与今同乎千载之下有异才焉同是理也同是运也其言安得异於古乎古与今云者人之所云也非天之所设也邃古之初羲黄之世人以爲古也焉知天不以爲非古乎并肩而居接膝而谈人以爲今之人也焉知天不以爲非今乎故由後以视先则後者爲今矣由未至而视已往则今有非今者存而奚古与今之足间哉以一日爲久则百年之爲久可知也以百年爲远则千载之爲甚远又可知也苟以天地之始终爲旦莫齐古今而洞视之则千载百年也均之爲瞬息之顷也人顾妄相诋赞於其间以古爲高以今爲卑随人爲轻重狥时爲毁誉不亦大惑矣乎是皆未涉乎道之流未造乎术之垣私意之变眩其中而不自知爲惑也君子之取善则异乎此善诚足称矣忘今之爲非古诚未足取也忘古之爲非今其忘之也并其时与世而尽忘之而况较其身之贵贱显约乎以贵贱显约视人之言者不知言者也以前後古今观人之才者不知人者也吾友许君士修生乎今之世而心存乎千古无一?之华一命之势而其志在乎生民其所得之深醇虚明同乎前而合乎後者衆人知尊之而不能识之予虽识其所存而未足究其所穷也间尝因其诗而求其所自致温厚和平归乎至理而清雅俊洁出乎天趣词修而不浮意凝而不窒程邵之所存陶谢之所达沛乎其两得之於是乎忘其爲吾友不知其处乎今之世而君亦忘予非其偶也相洽以心相启以言驩然有足乐者嗟乎君之乐余知之前乎千古後乎万世同得是理者知之而衆人固莫之知也不蕲乎衆人之知此君之所以合乎古人者耶因君之诗而知君之道则吾亦安知其非古人之徒耶

    张彦辉文集序

    昔称文章与政相通举其槩而言耳要而求之实与其人类战国以下自其着者言之庄周爲人有壶视天地囊括万物之态故其文宏博而放肆飘飘然若云游龙骞不可守荀卿恭敬好礼故其文敦厚而严正如大儒老师衣冠伟然揖让进退具有法度韩非李斯峭刻酷虐故其文缴绕深切排搏纠纒比辞聨类如法吏议狱务尽其意使人无所措手司马迁豪迈不羁寛大易直故其文崒乎如恒华浩乎如江河曲尽周密如家人父子语不尚藻饰而终不可学司马相如有侠客美丈夫之容故其文绮曼姱都如清歌绕梁中节可听贾谊少年意气慷慨思建事功而不得遂故其文深笃有谋悲壮矫讦扬雄龊龊自信木讷少风节故其文拘束慤愿摸拟窥窃蹇澁不畅用心虽劳而去道实远下此魏晋至隋流丽淫靡浮急促数殆欲无文惟陶元亮以冲旷天然之质发自肺腑不爲雕刻其道意也达其状物也核稍爲近古韩退之起中唐始大振之退之俊杰善辨说故其文开阳阖隂奇絶变化震动如雷霆淡泊如韶濩卓矣爲一家言其同时则有柳子厚李元宾李习之之流子厚爲人精致警敏习之志大识远元宾激烈善持论故其文皆类之五代之弊甚於魏隋之间宋兴至欧阳永叔苏子瞻王介甫曾子固而文始备永叔厚重渊洁故其文委曲平和不爲斩絶诡怪之状而穆穆有余韵子瞻魁梧宏博气高力雄故其文常惊絶一世不爲婉昵细语介甫狭中少容简默有裁制故其文能以约胜子固俨尔儒者故其文粹白纯正出入礼乐法度中南渡以後真希元魏华甫以典章文物爲文陈仝甫以纵横之学爲文其他各以其文显者甚衆至於末流而文又弊矣元兴以文自名者相望於百年之间爲世所称者曰姚寛甫虞伯生黄晋卿欧阳原功寛甫敦龎有威仪左右佩玉故其文沉郁而隆厚伯生颀嶷钜人谈故事遗法竟日不竭故其文敷赡无涯不可准则晋卿谨慎有礼故其文守局遵度考据切当不放而密原功博学多识故其文繁多而不迫至于今则潜溪先生出焉先生以诚笃和毅之质宏奥玄深之识发而爲文原功称其如淮隂将兵百万百战百胜志不少慑如列子御风翩然褰举不沾尘土用鸣一代之盛追古作者与之齐近代不足儗也由此观之自古至今文之不同类乎人者岂不然乎虽然不同者辞也不可不同者道也譬之金石丝竹不同也有声则同江河淮海不同也蓄水则同日月星火不同也能明则同人之文不同者犹其形也不可不同天下之道根於心者一也故立言而衆者文之隶也明其道不求异者道之域也人之爲文岂故爲尔不同哉其形人人殊声音笑貌人人殊其言固不得而强同也而亦不必一拘乎同也道明则止耳然而道不易明也文至者道未必至也此文之所以爲难也呜呼道与文俱至者其惟圣贤乎圣人之文着於诸经道之所由传也贤者之文盛於伊洛所以明斯道也而其文未尝相同其道未尝不同师其道而求於文者善学文者也袭其辞而忘道者不足与论也然斯岂易易哉世有自谓不师其辞者则剽生抉怪杂取艰深之辞敷错成文以饰其鄙陋之意至於不可句读使人诵之而不晓其意以爲文故如是或者惩其病则弛慢不思辑陈蹈故混不加修甚则取里谈巷语猥?嘲笑之辞书之编简以爲明道文与道割裂爲二互相訾诋又或见其然遂放言而攻之以爲古之道不可释以今之文今之文不当学古之辞三者虽异而俱失之不师古非文也而师其辞又非也可以爲文者其惟学古之道乎道明则气昌气昌文自至矣文自至者所谓类其人而不悖乎道者也其人高下不同而文亦随之不可强也尝执此说窃观天下之文爲三者之归者多矣而无愧於古者亦有矣往居京师从潜溪先生学得勾曲张君彦辉之文而览焉其语踈爽类陶元亮善持论类李元宾意其人必雅饬和易君子人也虽未尝见而存乎怀今年幸而见之与昔之所意果合且得见其文之全其辞不泥乎古务自已出而无艰深俚陋之病往往本乎圣贤之道盖庶乎斯文也已苟精而不倦於今之人又何难乎此某所以不能无感而言也虽然文之道大矣某也何足以知之哉

    郑贞孝先生文集序

    人之相与有所不足则慕有所不及则服然才智艺术之过人者惟能使其俦类慕服之与之异趋者未必慕服也生而人或尊尚之既没未必追思其美也惟夫有德者则不然不特君子慕服之而衆人亦皆自知其不及非惟衆人知尊之而小人亦皆感慕而不忍欺不惟化及当时而且闻乎後世而劝传之无穷而信是曷爲而致哉盖其修诸身行乎家粹然一出乎正遗泽之所加流风之所被必有不可测者矣非若一才一艺者之浅也凤鸟麒麟言其辨慧则不若鹦鹉言其才力则不若骐骥然而羽毛之族闻其声覩其形未有不畏而服之宗而附之者亦岂待辨慧才力而後见哉士之有爲於世者未尝不欲服乎人而人终不之服贵爲辅相富有田邑势之所加无所不可而其家人徒隶嗤鄙笑侮之者衆矣况他人乎吾以是知有德者之难也汉数百年间奇才异能着事功者相望独黄宪处布衣无所猷爲而见之者敬亲之者服称之爲顔子後世亦信而传之夫顔子之不可及人人之所知也汉之诸儒其於论人亦必不苟矣至於称宪则无间言焉此其人之所得何如哉尝恨弗获同其时考其言论以推其所至求之今世若浦阳郑贞孝先生盖有宪之风焉而今亦亡矣余游其乡交其士大夫以问先生之爲人举其姓字无智愚长少无有不叹息赞誉以爲贤者呜呼一人易欺也一时易诬也先生之殁十余年矣使有大功厚泽施于民犹且忘之矣而称先生如存慕其善者如新斯岂智术所可爲哉非德足以服乎人其何能致是乎先生之子叔度授余以遂初集十卷诵其言皆本於仁义忠信辞达而旨深称其所爲因复於叔度曰此有德者之言也昔修汉史者高宪之德而以其言论风旨无传爲憾先生之言具存於是乎过宪矣後之人慕先生之德知先生斯文之可贵者其亦有德者之徒欤先生讳渊字仲涵太史潜溪公之门人其家以孝义闻于世卒年四十有八云

    刘氏诗序

    道之不明学经者皆失古人之意而诗爲尤甚古之诗其爲用虽不同然本於伦理之正发於性情之真而归乎礼义之极三百篇鲜有违乎此者故其化能使人改德厉行其效至於格神祗和邦国岂特辞语之工音节之比而已哉近世之诗大异於古工兴趣者超乎形器之外其弊至於华而不实务奇巧者窘乎声律之中其弊至於拘而无味或以简淡爲高或以繁艳爲美要之皆非也人不能无思也而复有言言之而中理也则谓之文文而成音也则谓之诗苟出乎道有益於教而不失其法则可以爲诗矣於世教无补焉兴趣极乎幽闲声律极乎精恊简而止乎数十言繁而至於数千言皆苟而已何足以爲诗哉世固有嗜橘柚柤梨 者然饥则必饭稻啖肉而後可饱稻与肉不可一日无也适口之味爽然入乎齿舌非不可喜而於人何所补乎自古以来适口者多於五谷而稻肉不足以悦人斯人几何不馁而死也金华刘养浩与余俱学经於太史公公教人爲诗必以三百篇爲本养浩之诗公之所称而取者其不失古之意可知也然古之道今人岂尽知之乎传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观养浩之诗者慎无以适口之味视之而求属餍焉则得之矣

    时习斋诗集序

    诗者文之成音者也所以道情志而施诸上下也三百篇诗之本也风雅颂诗之体也赋比兴诗之法也喜怒哀乐动乎中而形爲褒贬讽刺者诗之义也大而明天地之理辩性命之故小而具事物之凡彚纲常之正者诗之所以爲道也诗道废久矣自汉以下编册之所载乐府之所传隐而章丽而不浮沉笃而雍容博厚而和平者则亦古诗之流也而其体横出矣体之变时也不变於时者道也因其时而师古道者有志於诗者也而师者寡矣唐之杜拾遗韩吏部皆深於诗其所师则周公吉甫卫武公史克之徒也其体则唐也而其道则古也世之言诗者而不知道犹车而无轮舟而无柁也虽工且美奚以哉余生十余年则好爲诗以俪偶爲工富艳爲能又五六年益肆不羁一操觚顷千余言可立就取而诵之张绮绣而恊埙箎粲然可喜也人往往以此多余虽余亦自负以爲材今反视之则惕息而大慙抑塞而不宁兴之所触欲有所云辄仰观霄汉竟日不能作一语何者怪曩之所云不近道又恐今之复然也故愈不敢易盖知道者若是之难也然亦安敢以爲知也默而求之终夜不寝以察之平心而迎之徐徐焉而导之知其似矣然後敢发发而与作者不谬也然後书之久而复觉其不可也则又毁焉故余之於诗学之非不专而独无盈简之藁屡书而屡毁愧而不止盖将求合乎斯道也而後置焉然亦难矣乌伤楼君希仁同学於太史公挈其诗曰时习斋集若干卷徵予序呜呼余岂知诗者而敢序楼君哉楼君之诗侈约中度是非当理将取法乎韩杜之间其务知道而合乎古者无惑矣虽序亦何言哉然以余爲知诗之难则知楼君亦必有同於予也因书以告之

    白鹿子文集序

    古之君子以美其德行爲先务而不务美其文词穷天地万物之理察是非善恶之端以正其心谨其言动使凡本诸身者无毫髪之可悔此君子之所汲汲也若夫言语之华文词之工期後世之所尚岂君子之所汲汲哉然君子之德果修矣人必慕其人慕其人则其文亦爲世所贵重故文有以人而传者以其德之可尊故也苟不务此而帷其末虽丽如相如敏如枚臯精奇雄健如柳子厚亦艺而已矣君子宁以是爲贵乎越之诸暨有隐君子曰杨公本初居白鹿山其学一以古人爲宗务於躬行言高志大自勉以孔子孟轲爲师教人亦俾以孔子孟轲爲师取与不妄进退不苟始而乡人尊之既而邑人尊之既而郡人尊之太史潜溪公以道德文学伏一世亦甚敬之至爲之传称之曰白鹿子白鹿子不喜爲文辞其言严厉峻切警薄矫邪往往中世俗忌讳以故一时之人虽知白鹿子之贤而死於布衣今年其孙友载其遗文若干卷至京师介浦阳戴公原礼请叙其篇首予年余二十时尝从太史公谒白鹿子于家听其言论悚然敬异而白鹿子见予喜甚以古之君子见望今二十余年公与白鹿子既皆沦谢而予亦颓然无用於世矣因复于友曰人之自修爲善事之必可勉者也修德而冀其传世立言而冀其行远此虽圣贤有不能预期盖幸不幸有命存焉非人之所能及也以白鹿子之学古饬行自当爲天下後世所重盖必有知德之士慕其人而诵其言然後白鹿子之文赫烜光着于天下有不可掩者矣昔扬雄没而法言传文中子死而中说显事未有不以久而定者然白鹿子之爲人卓卓可称如此遗文之传安知不较然着于後世乎

    非非子医书序

    非非子既老着书辩黜昔之论医者其说以爲虽扁鹊复生不易吾言信乎非非子有志也道术之传岂有古今哉智者知之衆人惑之今与古皆然也由衆人而视智者虽同时犹莫能及况古人乎由智者而视才之庸者则今与古何相远之有古之言未必皆善今之言未必皆非後乎千百载未必无善於今之人者也顾智者知之耳孔子圣人也圣人之言固不敢及与圣人并时今人岂无过之者乎故道惟视善与否今古不足论也学者之患在乎慕古而不知道闻其出於古则以爲善虽有未至不察也闻其出於今则以爲不善虽有至者不察也此道之所以不明实学者之过也余尝以爲秦以下言治道者汉之贾谊董仲舒王吉唐之魏徵陆贽宋范仲淹司马光皆近时捄俗之论耳比之三代圣贤匡世范民之政岂特不及其垣墙哉其可议者盖衆矣每欲爲一书明先王之意以正流俗之失惧人谓吾爲僭也卒未敢爲而非非子之於医独不顾举世之惑指斥其所尊信而不疑非果有志者其能然乎医术余虽不足以应之若非非子之志其过於余也远矣然余闻之圣人天地之医也贤者民物之医也此医之大者也汉之善医者莫过於贾谊谊当无事之时流涕痛哭以爲痱肿????盭其後病发於数世之间果验此以何术预知之乎谊之策虽不即用然其方书具存後世可以用之否乎使圣人生汉之初必能制其本疾必无自而发矣不知圣人用何道已天下之疾也非非子多才能而善论大事语多惊人苟取贾谊以下之言定其是非着其方书俾疾病者可按书而治则余将谓非非子果有志者也果不可以今古论也

    应天府乡试小録序

    圣天子受天命作四海九州主神武既昭大敷文治闵前代习俗陋而事功卑也建学树师更定制度聚俊茂之才而作新之复设科目登进其贤能以备任使於是二十年间列於中外赫然有声者以百计如稼于田而俟其有秋木於林而望其成室揆日收功果获其用是岂特多士之敏於学所致哉实皇上用贤图治之心格於天而天有以相之也天欲昌乎国家必默佑之而赐之以贤才衆贤集於朝羣才列于位而天下不蒙其福治功不显於世者无有也洪武二十有六年当试之期京府实试太学及畿甸十四郡三州之士出币徵四方缙绅以程艺文之高下至期治中刘庸请於朝俾监察御史王仲和孙仁莅其事通判王子修赞其政於是衣巾笔牍而至者八百人有职於试事者莫不?恭以求称取士之意迨拔其絶尤者得士八十八人既揭其名以示观者复将传於四方埀於後世士之生於斯者可谓幸矣然某闻之朝廷取士以文而所望於士者不徒在乎文也士之升以科目而所以成其身者不可恃乎科目也盖皆阶此而进焉尔夫君子之所学者圣人之道圣人之道莫大乎仁义忠孝士秉仁义忠孝犹农夫之於耒耜不可一朝去也达焉与俱穷焉与阶故立於朝以之事君则成丰功着大节以爲社稷镇行乎藩屏处乎民上以之治民则使黎庶举得所愿以无贻国家之忧如是则庶几不负圣天子之恩而可以称爲学之士矣苟或贸贸焉而食营营焉而趋而以进士自居鸣呼其尚深思养士之初意也哉

    京闱小録後序

    语名山大川者不称其高深而必称其出云雨语灵区奥壤者不称其饶沃而必称其宜黍稷论天下国家富盛昌隆岂不以贤才之衆多乎周之诗人称周之所由兴不言其它而惟及乎士君子之衆曰思皇多士生此皇国夫四海亦广矣千载亦远矣贤士君子奚爲独出於文王之时而聚于其国哉盖国家之兴天也天之佑乎国家莫大乎锡之以贤才贤才多而道德政教无不举国家未有不享悠久治平之福者也圣天子有天下羣士景从海宇晏宁然圣心犹以爲未也大设学以陶钧士类而收之以科举每三岁天下大比洪武丙子京府当试太学暨畿甸郡邑士至者千余人司选拔者皆时之耆俊而某之昏陋亦忝预焉既试而阅其文通古今识正道者彬彬以数百计监察御史及京府官僚议以爲今岁士盛於往昔宜循旧比请于朝以定去留诏定其数三百於是缙绅相贺以爲自开国以来取士未有盛於斯者将録其名与其文之美者以传而俾序其故圣人奉天明命泛扫万方弥天际海罔不臣顺行仁立政涵育抚驯丰功盛德在宇宙间虽前圣之粒蒸民修人纪者莫之能先也天道报施用锡万年之祚贤才之盛於斯时夫岂偶然哉圣人之心上与天通凡有所欲天必辅之圣心所属虽非恒人之所及知然岂无所望於多士者乎为士者幸生乎今其必识天命之当然知其生之不偶然而效所知竭所能以辅安宗社黎民於无穷如成周多士为邦家之基斯善矣苟不能然而谓科举之学为已足不思其远且大者姑食焉而怠其

    事吾恐有愧於古人矣岂所望於盛时之士也

    哉

    京闱小録後序

    皇帝既即位大诏纪今年元为建文春三月上丁车驾幸太学亲祀先师孔子拜跽盥献咸用享庙社礼缙绅聚观以为崇文只圣之典古所未有风行万方小大喜悦皆思自奋以进庸于世秋八月天下当大比太学暨畿内士集于京府者千五百人有诏命翰林儒臣及时之名士较其文御史莅之而董其庶事则属之府僚佐焉七月甲辰入院越九日已已而毕屛芜黜陋选擢俊良盖去者几十之八而登名于籍者二百十四人非难之也盖以上初取士天下後世将於是观盛美焉而不敢弗慎也昔太祖高皇帝创业绍正统之三年即兴科举至十七年甲子而益盛历四举而至于兹今在朝廷之人大率多先朝之所简拔者也自古圣王授子孙以天下不徒遗之以人民土宇府库甲兵而必遣之以贤才俾共守之苟无君子则谓之空虚而不能爲国士之宜重也盖如此今高皇帝埀宪于前皇上嗣之尊右文教而士竞劝得才视昔有加其爲万世计可谓至矣将见仁人君子爲时并出辅成寛大之化养育黎民登于太和以传祚于无穷讵不盛哉棫朴之诗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圣德固有之矣南山有台之诗曰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又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盛时之士其可不以古人自望乎

    逊志斋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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