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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跻春台最新章节!

    人物虽殊皆一性,谁不怕死贪生?一念之善感天心,人诚能救物,物亦可救人。

    叙府陈忠,襁褓丧亲,其母舅易昌荣家贫佣工,陈氏家族商量,即请昌荣经理抚养陈忠。这易昌荣正直忠厚,做活殷勤,抚养尽心,请一乳娘携带,顺便煮饭,庄稼内外,布置有条,银钱出入,丝毫不苟。年底算账,来去存留,批载明白。家族知他忠心,无敢欺侮。十余年所蓄甚多,又买两契,有田百亩。见忠稍长,即送读书,陈忠聪明,但少刻成多,不好学。是年从何老师读于西林寺,师有外甥席成珍,住龙门县,因看舅在馆闲耍,与陈忠同年同月,二人打个老庚,倩投义合,留家款待,极淝兹取?/P>

    却说寺侧有一郑高轩,家颇富足,其幺女兰英,容貌秀美,二八未字。其宅与寺相连,郑筑高墙隔之,其墙为雨淋败,正对书房厕中。一日,陈忠出外闲游,兰英从伯家归,忠见其美,魂散魄销。后见墙上有眼,遂上厕房去看。是日,见兰英与母陪客,在阶前叙话,忠手舞足蹈。那知毛房木朽,一蹬即断,把忠跌下,正逢挑粪者敲开厕板,直跌坑内,浑身是粪,忙喊火房倒水。众友听得来看,个个大笑,有说:“陈世兄今年定要入学!”众问:“何以知之?”其友曰:“入学为采芹,又为采藻,毛房为东城,他踩下去洗澡,岂非入学之兆乎?”又有说:“好倒却好,但做文切莫用心,免得宗师听见粪臭,入个臭秀才!”众友闻之,鼓掌大笑,羞得陈忠无言可答,笑也不好,哭也不好。正在气无泄处,见火房提起水来,陈忠指着大声骂道:

    骂一声二娃子实在可恨,听老爷今日里指你聪明。

    帮书房算是你天大福分,就该要把老爷服待殷勤。

    毛厕板要安得稳稳正正,免老爷去解臭骇掉三魂。

    为甚的那板板歪斜不整?致今日把老爷跌下粪坑。

    你看我浑身上尽是大粪,口鼻上是蛆虫臭得钻心。

    你好好拿舌条来舔干净,将衣服放口内慢慢去津。

    我今日不看你四两狗命,提起你九根毛丢下东城!

    老爷话撑驴耳好心细听,下一次再如此定不容情!

    骂毕,用水泼洗,走向池中,将周身洗净,又烧水洗两个澡,口中还有臭气,常吃不得饭,买些香草时刻漱口。过后想起兰英容貌举动,心中思念,久之成病。

    易昌荣闻知来看,见他身瘦气弱,问得何病,答曰:“不知。”易问火房,方知病由,遂接回家请医调治,常劝忠清心寡欲,又寻些善书与《遏欲文》他看。陈忠醒悟,其病若失,于是舅甥商量,把幼聘仇氏接回。这仇氏人材体面,行动轻狂,兼之不识尊卑,不分内外,挺起肚子,劣起性子,走路甩袖子,说话带子,开腔充老子,见人肘架子,常与长年汕谈子。陈忠以爱惜之故,并不责教,凡事顺从,久之摸着丈夫性情,一味懒惰,每每喊夫代劳,陈忠亦隐忍曲从。

    是年,易昌荣因年老多病,交账欲归。陈忠苦留不住,念他养育之恩,与他备办老衣棺椁,又踩股田土他耕,不要租钱。陈忠从此因无人理料,乃将田土佃了,夫妻自煮自食。仇氏更加懒惰,常使夫口,连扫把倒了都不去扶。陈忠大不耐烦,仇氏吩咐他做活路,也不做声,也不去做。仇氏见夫不听,遂发泼使性,打东西,以泄其忿。有(天)早晨喊夫煮饭;忠曰:“你起去煮。”仇氏曰:“要我去煮就吃不成,大家等饿罢了!”直睡到日上三竿,见夫不张罗,只得恨气起来,又喊夫烧火。忠曰:“烧茶煮饭,原该妇女之事,怎么却要喊我,未必接你只拿来看吗?”仇氏怒曰:“讨妻原该奉养,所以称婆称娘,未上你的神龛也就罢了,怎么反要与你煮饭?这还了得!”遂指着陈忠大骂起来:

    骂一声猪老纵,这阵叫人气难容。

    前日将你惯习,今朝敢来逞凶。

    装起那斯文样子,做起那酸人形容。

    难道说姑娘都还怕你发酒疯?

    叫你烧火你不动,天天睡到太阳红;

    喊你去煮饭,称就装耳聋;

    喊你洗衣往外冲,要你洗碗你不从。

    到底听谁来刁弄?前日听讲听教,一下拗西拗东。

    哼!都是我索子放长将你纵,不怪他人只怪侬。

    到如今大不同,见我与外人说句话,你就把嘴董;

    见我与男子坐一下,你就把脸红。

    未必然我都服你管,我还怕你雄?

    哼!别人的男子又有用。

    叫他走西不敢去东。

    偏偏嫁你背时鬼,好像一个傲国公。

    今日将你来指教,好好皈依要顺从。

    下次并不听使用,我要你壁挂团鱼,

    才晓得姑娘威风!重句。

    陈忠听了又好笑又好忧,勃然大怒,亦指仇氏骂道:

    骂声贱人太无礼,枉自背张妇女皮。

    不知你爹娘如何打个屁,生出这样臭东西!

    不知道夫是天来妻是地,说些话儿古怪稀奇。

    不是你的崽,又非你的妻,说甚么“来指教”、“听使唤”、“要皈依”?

    须是你爹娘未有沾点人气气,养女不教,横得要背犁。

    不知贞与节,那晓高和低?

    与男子挨挨搽搽,和外人笑笑嘻嘻,做起样恁像娼妓,难道说你的丈夫都背那层皮?

    我劝你须把廉耻惜,免得外人指背脊,吷先人骂你的妈和爹。

    如不然,我去在名山大川闲游戏,与贱人永远分离!重句。

    从此夫妻反目,一个泼烈,一个不让,天天吵闹。忧得陈忠鲜血奔心,收了二百纹银,忿气出门。忽想:“席老庚当年再三约我去耍,不免前去探望。”遂向龙门县而来。

    再说席成珍自幼聪明,读书数列前茅。因亲去世,丢书贸易,有千金家资,在县内开钱铺,为人正直,品行端方。这龙门县淫风最盛,兼之富者尚奢,贫者多诈。成珍并不同流合污,每日规矩恭敬。娶妻钱氏,貌既不扬,偏爱打扮,过门九月,即举一子,成珍虽疑,不好开腔。见妻打扮妖娆,时常劝曰:“妇人家总要端庄稳重,不可着绿穿红。四德救荩?薹墙倘艘路?喟祝?⒉皇谴虬缪?铡F饺站蛹遥?址亲鼍疲?咳帐帐埃?珊翁逋常俊鼻?咸?嗣娲有奈ィ?弊耪煞蚣僮拔戎兀?换啬锛胰匀蝗绻剩?矣肽凶于ㄌ杆敌Α3烧渲?姥霞臃辣浮=窦?轮依醇遥??只断玻?羲0朐隆?/P>

    在陈忠之心,原为寻芳觅境,傍绿偎红,见成珍如此拘礼,甚不好耍,背地常进茶坊烟馆。那知一履邪地,即有邪朋,问谈讲好,引入花柳场中去耍。一日,打一杯烟走到背街,忽遇一人担挑螺蛳对面而来,将要躲,溜跌扑地,倾得满街螺蛳,扁担挂着忠衣,亦牵跌地,烟倒杯碎。忠曰:“你为啥事这样忙迫?把我烟也倒了,好好赔我罢了!”其人把忠看了两眼,说曰:“倒了我的螺蛳,未问你赔,还说伤惨咧!”忠曰:“,你自己倒了的,要那个赔?”其人曰:“虽我自倒,有个缘故,只因你该倒烟,连累我无故倒螺;我与你把烟倒了,你不感激罢了,为甚反来怪我?”忠曰:“倒了我烟,还要把你感激?你这话才说得好听!”其人曰:“我看你苏苏气气,都是有根之家,手捧洋烟,足履邪地,不走花街,即行柳巷,前去坏品丧德,犯淫造罪,我今与你倒了,使你阴德不损,为个好人,难道你都不感激吗?”忠笑曰:“这样说来,你是好人,全无过错了?”其人曰:“我有那些错,你讲。”忠曰:“你取许多螺蛳,伤了千万性命,造恶已极,还讲我吗?”其人曰:“我家贫穷,上有老母,虽造罪过,拿来盘家养亲,也是无奈。”忠曰:“世间谋生之路极多,挑葱卖蒜也可盘家,伤命养亲,何以算孝?今日倒了,你该也要感激。”其人曰:“要我感激,除非你莫吃烟。”忠曰:“我不吃烟,除非你莫捡螺。”其人曰:“只要你不吃烟,我就永不捡螺!”忠曰:“你若再捡,我就要吷你!”其人曰:“你若再吃,我就要笑你!”忠曰:“既然如此,把螺卖我,拿去放生。”其人曰:“你要放生,我就相送。”二人即将螺蛳捡起,挑到河边船上,一阵撒下江去。忠问那人姓名,其人曰:“小子姓陈,名礼,住居城外。”转问:“老兄高姓?”忠以姓名及来由告之,且曰:“我二人同姓,名字好似弟兄,今日不期而遇,又皆改过迁善,看来都有宿缘,不如结为弟兄。”礼曰:“那就高攀了。”于是二人八拜为交,忠长为兄。携手同到酒馆畅饮,复赠钱一串。礼再三不受,忠曰:“此非偿螺之价,不过叙弟兄之情耳!”自此以后,二人常常会叙,极其亲热。

    一日,成珍问忠曰:“庚兄出门许久,可思家么?”忠曰:“弟因恶妇泼烈,出门散闷,一时不归。”成珍曰:“兄有银两,何不做些生意?”忠曰:“弟久欲贸易,但买卖不熟,还望庚兄指教。”成珍曰:“目今河下生意可做,弟也出银二百,与兄合伙便了,然须请一下力之人帮做才好。”忠大喜,举荐陈礼,遂把礼喊来说明,将货物买齐,择日下船。这陈礼为人谨慎,言语谦和,会做买卖,。成珍亦喜,念他家贫,命占两股生意。在河下一来一往,不觉做了三年,赚得有千多银子。

    一日,船回龙门,候人起货。忠傍岸闲游,忽见螺蛳数十堆在沙滩旋舞,游行甚快,旋了一阵皆下河去,所旋之迹犹字一样;仔细一看,点画分明,尽可辨认,乃三十字云:

    此处莫停留,久住祸临头。

    急早归家去,小燕山莫住。

    头闻油莫洗,斗谷三升米。

    陈忠看了称奇,即喊席成珍与陈礼来看,亦称奇怪。忠曰:“此螺莫非我们当日放的?所旋之话定是天机。莫非我们目下有大祸事,教我回家去躲吗?想我出门三年多了,不知家内好歹,意欲分伙回家,庚兄意下如何?”成珍曰:“前听人言,我舅父连年多病,我们的货若运到叙府去卖,利多几倍。庚兄回家,弟去看舅,不如一路把货运到那里,卖了才好。”

    陈忠大喜,忙教船家拨载,望叙府进发。此地走叙府只有几日旱途,馀皆水路。天忽下雨,忠归心甚急,冒雨开船。船行三日,忽闻人言,龙门县昨日地□成一海子,周围百里,城乡人民俱为鱼鳖。成珍大惊,陈礼哭曰:“地成海,我母焉有活命?”要回去看,成珍亦欲去看,忠遂靠船守货,二人乘舟而回。将近龙门,只见一望无际,浩浩洋洋,并无城池山岭。四处船舟俱有哭声,喊父母兄弟与妻儿子女者痛声相应,二人哭泣回舟。陈忠劝解曰:“我们当日若不回心改过,作善放螺,还不是身为鱼属!茫茫大劫中,一念之善,却能免死,谁谓天公不佑善人哉!庚兄以省舅而免难,真是吉人天相。”又备祭礼,在江岸招魂祭奠,然后开船。拢了陆地,起货上栈,请脚夫盘运。次日黄昏投宿,街市虽小,店房还好。忽有人说:“我们小燕山的码头,近年十分兴旺。”陈忠听得要向前行,成珍曰:“天黑怎走?”忠曰:“兄忘螺旋诗乎?”成珍会意,喊脚夫同走,脚夫说黑,都不肯走;遂多买灯烛,每人添钱六十,方肯起身,走二十里黑路方住。才消夜时,有人说:“今夜何处扯红旗?天这们亮?”过阵又有人说:“小燕山今夜两头起火,烧得罄尽!”三人皆叹放生之妙。拢了叙府,命陈礼守货,成珍看舅。陈忠回家,天黑拢屋,仇氏接着喜欢,忙去杀鸡,说曰:“夫君,你丢得心哦!一去三年,使为妻孤孤单单,眼都望穿了!”把鸡煎好,陈忠至灶房谈叙,油罐挂在上面,闯得满头是油。仇氏曰:“这还要得!”忙拿帕开。忠亿螺诗,因曰:“不消揩,我发甚糟,油浸更好。”夫妻边吃边讲,谈叙离情,夜深方睡。

    陈忠行路辛苦,一觉睡到天明。见妻未起,喊不应声,摇亦不动。起来穿衣,揭被去喊,“呀”一声,跌在地下,——————那知他妻莫得脑壳,一床是血!心中大骇,不知来由。若是盗贼,房中什物丝毫未失。猜详不出,只得请人到娘家报信。仇氏父母来家大哭一场,见家中又无情形,又未失物,说道:“我女是何人杀的?”忠曰:“不知,今早方才晓得。”岳曰:“分明你杀,怎说不知?”忠曰:“我昨夜方回,无缘无故,杀他做甚?”岳曰:“你嫌我女,久欲治死,我女常对我讲,我都劝住,你就下这般毒手,连头都藏了!此时不与你说,到公堂去讲!”遂投鸣保甲,进城喊冤递呈。

    官见是无头案,命差先将陈忠扣住,即去验尸,周身无伤,是割颈废命。验毕,叫陈忠问曰:“你岳告你嫌妻杀毙,今见本县,还不从直诉来?”陈忠叩头诉道:

    老大爷在上容告禀,听学生跪地诉分明。

    自幼儿寒窗读孔圣,时未至未曾步青云。

    “本县问你杀妻之事,未曾问你读书!”

    我的妻娘家本姓仇,过门来艳服不离身。

    又兼之脾性泼得很,每日里吵闹不息声。

    讲不听忿气出外郡,龙门县去会席老庚。

    在河下贸易数年整,赚得有一千几百银。

    有一日河下去散闷,见螺蛳数百岸上行。

    在沙滩旋舞如斗阵,现字迹三十甚分明。

    “现些甚么字迹?”忠曰:

    现出是:“此地莫停留,久住祸临头。急早归家去,小燕山莫住。头闯油莫洗,斗谷三升米。”

    心想是天机有泄定,将货物栽起往宜宾。

    去三日龙门县地,小燕山不歇就火焚。

    学生见前半都已准,过此后事事越留心。

    归家去我妻多喜幸,杀子鸡炖肉笑盈盈。

    在灶房闯得油罐滚,满头上倾油似水淋。

    不肯洗脱衣床上困,日三竿妻犹睡沉沉。

    喊几声不见人答应,起来看才知命归阴。

    无头首骇得魂不定,岳父母一见放悲声。

    诬告我嫌妻谋性命,叫学生有口难辩清。

    况我妻人材赛方境,纵不是也要让几分。

    又兼之刚才把屋进,别离话一夜说不清。

    岂忍心割头丧他命,天地问那有这等情!

    大老爷断案如明镜,莫听他虚言害好人。

    却说宜宾县官姓刘,是进士出身,清廉有才,想陈忠方才归家,何至杀妻;既杀妻,也不割去头首,定有别情。因又问曰:“你家失物否?”忠曰:“未失。”官曰:“那螺旋之诗首五句皆准,末句准否?”忠曰:“末句不知何意。”官想半晌,问左右曰:“斗谷有多少米?”答曰:“坐槽就有五升。”官曰:“还有些甚么?”答曰:“还有五升糠。”官想:“米与糠合来还是一斗,米是三升,不有七升糠乎?此必寓得凶手在内。”又问忠曰:“你乡中有康、戚二姓么?”忠曰:“有。”官曰:“有个康七升否?”忠曰:“莫得。”官曰:“有个戚身康否?”忠曰:“莫得。”官问左右,皆说不知。官即命差:“有康七升、戚身康都捉来,不论远近外县,都要清查,限三月缴票。”陈忠命取店保。

    再说席成珍来至舅家,正逢舅娘病重,住两日,闻陈忠妻死道冤,辞舅去看。舅曰:“你舅娘病重,赶紧转来。”成珍应允。及进城,闻陈忠案已审讯,押店候捉凶手,倒也放心。此地货物因龙门地,价值陡涨。成珍将货一阵卖了,命陈礼收讨下账,辞忠依然转到舅家。却说他舅名何汉南,是个廪生,在前教书,只讲诗文,不讲品行,年老家居,专于唆讼。他有功名,势耀衙门,怎说怎好,害人甚众。妻胡氏,生二子,长德耀早死,媳无子孀居;次德辉,读书聪明,妻邹氏,名凤姑,美而贤淑,孝亲敬嫂,一家爱怜。次年,德辉二月上馆,四月母病,适席成珍来看,以多年未至,喜欢留耍。

    一日,胡氏叫凤姑到观音堂许愿,凤姑曰:“观音堂明日做眼光会,烧香的极多,为媳愿去。”这观音堂离何家还有六七里,每年眼光会演戏耍灯,摇钱赌博,各处码头都来赶会,极其闹热。次日,凤姑收拾,带一女火房,把香烧了,即去看戏。他人材又好,穿戴又齐,满厂之人尽掉头观看。凤姑知是为他,看阵便回。过几日,忽来一算命子,胡氏叫成珍去算他寿数,成珍曰:“这些游食之人晓得甚么?尽是门头,舅娘莫信。”胡氏又喊火房去算,算命子把命一推,说:“今年犯了五鬼,目下大有凶灾,即刻送了去好。”胡氏就请他送。算命子曰:“五鬼在房,要进房收,方有效应。”胡氏叫他进来,凤姑退入己房。成珍厌恶出外去了,见算命子出门方回,手拿扇搧,不知何故,连扇囊都掉了,到处寻觅不见。

    是夜,胡氏病更凶险,两媳服侍,未离左右。把德辉喊回,夫妻久隔,与母说阵话即携手归房。方才坐下,忽听床下响声,德辉曰:“莫非有贼?快拿灯看!”床下闯出一人,德辉双手去捉,忙迫竟不知喊。贼抚之不脱,抽刀在德辉颈上乱砍,凤姑忙来抢刀,喷得一身是血。贼把凤姑一脚踢倒,又是一刀,将头割脱。凤姑起来,见贼提头,即大声喊:“贼杀人!”贼始开门而出,隔两间就是客房,成珍尚在看书未睡,听得喊声,忙出房看,见贼对面而来,提头就打。成珍骇跌阶下,贼顺手将头丢入房中而去。成珍起来,贼已走远。汉南忙问:“贼在那里?”凤姑曰:“在我房中,已将你儿杀了!”进房一看,气得心如刀绞,问:“贼在何处?”凤姑曰:“贼已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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