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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放生,一伤生,两般功过造来深,恩仇报得清。福也临,祸也临,痴儿转慧富转贫,忧喜两惊人。

    福建离城十里,有一罗云开,家富,其祖好善乐施,至云开时,每岁要收千金之租,遂习于奢侈,好客饮酒,打枪射猎。家中养鹰蓄犬,常请多人持枪步于林岗,不分四季。他妻冯氏,亦大家人女,幼少教训,好款玩苏,不惟不知劝止,反说野味好吃,教夫多打些回来。

    云开有个老庚,姓刘名鹤龄,系湖北人,其祖好善,兼之戒杀放生,四方功果常来募化,远近孤贫无不周济。晚年家中紧促,卖业一半应酬善事。至鹤龄之父,生活无计,才将产业当尽,得银二百,携鹤龄往福建贸易,利息颇好,于是就在福建开铺,做屯庄生意。此时鹤龄年已十二,读书慧敏,过目不忘,又极好学,开讲作文即有理路。其父见子有造,次年送进书院,即与罗云开同窗,问及年纪,就打个老庚。

    这云开懒惰无比,更兼文理不通,每课俱请鹤龄代作,因此情好甚密。老师见鹤龄之文秀丽中有富厚气象,知是大器,常对岳父贺净轩夸奖鹤龄,决其必贵。净轩遂请他为媒,将幺女许与鹤龄。过后两列前茅。其父忽病,数日归阴。鹤龄不胜哀痛,追修祭葬,事事尽礼。从此守制读书,将铺顶与别人。怎奈鹤龄只会作诗文,不会理家政,到服守满时,钱已吃尽了。幸得学中朋友与他图个蒙馆,鹤龄尽心教训学门,到还旺相。

    一日,到罗家去耍,正值猎归,获着禽兽无数,席上尽是獐鸡兔鹿。鹤龄见他伤生太多,就席劝曰:“庚兄若大的家,还少啥吃吗?何必伤生打猎,折寿算、损阴骘?窃为庚兄不取。”云开曰:“古来天子亦有巡狩,圣人不免钓射,这打枪步猎,原是游玩郁闷所应为者,何以要折寿算、损阴骘咧?”鹤龄曰:“天子巡狩,无非借此以观风俗,视民情,并不是有心为之;圣人钓射,原为祭招而设,亦无成心。岂似庚兄鹰犬并放,枪炮齐鸣,山中鸟兽尚有遗类乎?弟有几句俚言,望兄静听:

    今日里与兄把酒饮,听小弟说些《阴骘文》。

    想上年同窗读孔圣,我二人情好如弟兄。

    兄丢书回家习酬应,过此后兄富弟越贫。

    既富矣当要培根本,作善事种福广修因。

    切不可伤生害物命,体上天一片仁爱心。

    物与人性情原相近,凡贪生怕死一般情。

    有牛儿救母含刀急,二一世为官做大人。

    有一人打抢成了瘾,家庭中养犬数十根。

    买鬼脸三孙多喜幸,戴头上犬咬竟归阴。

    看起来凡事有报应,人何苦贪口害牲禽。

    伤生器惟有枪最狠,火一红于即到他身。

    倘未中上有鹰在等,往下看又有犬跟寻。

    诸禽兽无处来逃奔。弄得他死也不甘心。

    又兼之不把时节论,春分候依然山中行。

    鸟孵雏兽已成胎孕,伤一命就把数命倾。

    一年中伤了多少命,未必然全无罪一分。

    只等你时衰运不正,它方才来找对头人。

    想庚兄为人多聪敏,读诗书博古又通今。

    也知道作恶有报应,须当要急早改性情。

    戒打枪放鹰还山岭,除恶念广把善事行。

    老天爷自然多庇荫,保佑你贵子换门庭。”

    云开听得也不做声,另讲他事,以乱其言,鹤龄无兴而归。

    后过北岭,正逢云开带些人放鹰逐犬,一见鹤龄即来叹叙。鹤龄见打得一只黑狐眼泪双流,似有求救之意。鹤龄恻然不忍,向云开说道:“我去岁得病,许了一个放生愿,庚兄何不将狐送我还愿?”云开曰:“庚兄说得那们便宜,我费了一天人工气力,爬山越岭‘所为何事?怎么说就送你还愿哦!”鹤龄曰:“既然如此,小弟出钱与兄相匀。”云开曰:“狐乃难得之物,五百年方黑,又五百年才白;白者价值百金,黑者值五十金。庚兄还愿可另买别物。”鹤龄曰:“我见此狐流泪,故而相买。我出银二十两,求庚兄卖半送半,以作功德。”云开不肯,鹤龄再三恳求,云开无奈,只得将狐与他。鹤龄背回,用金枪药敷伤,三日才愈,背至南山释放,即收束金二十两,命火房送去。云开意欲不收,他妻说道:“这样假斯文爱做酸事!把银收下,使他失悔,免得再做酸事!”云开闻狐放在南山,带人即去寻捕,至暮打得一只九尾苍狐,大喜回家不题。

    且说刘鹤龄年登二十,即请老师送期完婚。贺净轩素知女婿家贫少亲,嫁奁打发纹银二百。贺氏过门,劝夫读书,鹤龄曰:“我家原在湖北,贸易在此,我又不善生意,不如回至原郡,将田产赎取,贤妻理料家务,我才好安心读书。”贺氏应允,遂辞净轩诸友,回湖北而去。

    再说罗云开膝下无子,每每求神许愿,不知反己回心,三十余岁方生一子,取名爱儿,到还聪敏,从小便与汪大立开亲。这大立原是贸易落业,家虽富足,不喜读书,只重财利,不整家规。其女庚英,为人端庄秀丽。是年云开择期与子完配,迎宾治酌。那知其地极爱闹房,至晚,一些少年子弟送新郎进房,即在房中男女混杂,笑谑戏舞,食茶饮酒,三更方出;穴窥暗视,等至新郎新妇上床方散。次日早膳,不见新郎,问新妇说不知何时出房,即命人内外找寻,并无影响。云开夫妇气得捶胸顿足,喊天痛哭道:

    夫:这一阵气得人珠泪长淌,从未见这奇事失了新郎!

    妻:问新人也不知夫向何往,莫不是胶开奈怕见婆娘?

    夫:未必然洞房中出了魍魉,把我儿拐起去另配鸳鸯?

    妻:未必然看喜期未曾妥当,犯却了孤鸾星吊客空房?

    夫:莫非是在前生未放儿帐,才使我接媳妇失却儿郎?

    妻:莫非是在今生多把德丧,才使我一个进一个出房?

    夫:这事儿真古怪令人难想,想不开我只得口喊上苍。

    妻:真正是稀奇事无影无响,好叫我望穿眼哭断肝肠!

    夫:可怜我费尽心将儿抚养,怀中抱背上背当作明珰。

    妻:可怜我待娇儿如珠在掌,体饥寒问疾痛辛苦备尝。

    夫:舍不得我的儿有志有量,会读书会写字会做文章。

    妻:舍不得我的儿能说会讲,客颜秀气象和聪敏在行。

    夫:这都是黑天冤平空起浪,似鸡母抱鸭儿空苦一场。

    妻:这都是命运乖祸从天降,似蜂儿酿蜜于枉费心肠。

    夫:是这样无形影定有冤枉,怕的是有奸人做了过场。

    妻:还须要到城中申词告状。将此事问大爷自有主张。

    云开夫妻哭得目肿声嘶。亲族劝曰:“你儿不见,徒哭无益,不如禀官,看是如何。”

    云开进城喊冤,官看呈词,即时坐堂,问曰:“你儿正值新婚,岂有出外之理?其中定有缘故。汝可从直说来。”云开曰:“民至中年方得一子,前日完婚之夜,夫妻欢喜上床,次早就不见了,四处找寻,并无踪迹,望大老爷详情!”官曰:“谅尔不知其故,问过新人方知。”即出签将庚英叫来,官问曰:“尔夫半夜三更为何出外,你该知道呀?你可从实说来。”庚英叩头,禀道:

    大老爷在上容禀告,听小女从头说根苗。

    自幼年二家结姻好,到今岁于归渡鹊桥。

    花烛夜宾客无大小,在房中闹得不开交。

    “在房中闹些甚么咧?”

    他要奴提壶把酒倒,装土地送子把头包。

    说的说跃的又在跃,见丑态令人气爆腰。

    直闹到三更才去了,奴的夫关门解衣袍。

    到次日不见夫客貌,也不知为甚把奴抛。

    二公婆命人去寻找,两三日不见泪嚎啕。

    因此上进城把状告,望青天设法续鸾胶。

    “你夫妻同床共被,难道几时走了的你都不知吗?其中是有缘故。”

    大老爷呀!皆因是出阁未睡觉,上床去一梦甚坚牢。

    醒来时门开天已晓,就不见奴夫在那遭。

    大老爷呀!妇人家终身把夫靠,并无有别故犯蹊跷。

    恨无情宝剑从空掉,斩断我琴瑟不和调。

    望青天施恩把德造,放小女回家奉年高。

    官在前疑是妇人谋害,今见庚英相貌端庄,言词温婉,不似谋夫之人,况所言句句是理,无缝可插。官沉闷半晌,问曰:“当夜闹房是那些人?”庚英曰:“小女初来,认识不得。”官点头道:“你可回家,不宜在外抛头露面,本县唤你方可进城。”又问云开曰:“是那些人闹房?”云开说了十几个。官即出唤票将人唤齐,启眼一看,尽是富家子弟,正中心怀,即骂曰:“尔等既是罗云开的亲友,就该要守规矩,为啥去闹房?以致新郎不见,皆尔等之过!”众人曰:“送新郎闹房,原是乡间美事,相沿已久,并非一人所兴。尝闻闹房乃是恭贺,使夫妇多生贵子,何以有过咧?”官曰:“尔等胡说!自古闹房乃是蛮夷之俗,为其地多阴瘴,故新人进房使人喧闹,以阳气压其阴气耳。尔等生居中国,亦行蛮夷之俗乎?况且闹房虽属小事,而谋害混奸,往往以闹房酿成人命,岂得无过吗?今又因闹房而失却新郎,其中弊病定是尔等所为,有啥说的?左右与爷各掌嘴八十!”众人曰:“民等实不知情!大老爷还要原谅!”官大怒,命拿卡牌收卡。众人哭哭啼啼,称冤叫枉。官又叫锁起押店,两差押一个,吩咐曰:“尔等好不知事!本县为这案子费尽心血,就吃两斤人参也补不起!尔等若是不招,休想回家,定要将来收卡咧!”可怜众人在店,又用银钱,又受差人恶气,好不失悔,只得去请讼师,恳求拨解。讼师曰:“听官说的口气是想财喜,你们逗银一千,我包你们无事。”众人不得已,各出银六十余两,共成一千,令讼师前去关说。讼师下二百,打八百两的银票子进衙去。

    官吩咐请保,又查知讼师□了二百,次日将众人唤至二堂。官曰:“你们这张保状是何人做的?”答曰:“代书做的。”官摇头道:“不是,不是,你们若不实说,本县决不轻宥!”众人只得将某讼师所作说出。官即命人传进,问道:“这张词状是你做的?做得好,真不愧讼师!本县在此为官,有了尔等,凡事要多费两分心。若有差迟,就被尔等坏了两分,这还了得!左右拿卡牌来收卡!”又叫把众人带下去。

    过了几日,并无影响,众人无奈,又逗银二百打票进去。官即唤众人上堂,又将讼师提出。官曰:“此事把你苦了,本县赏银二百,你收了嚒?”答曰:“已经收了。谢大老爷的恩!”官曰:“以后好好办事,倘有差错,定要办你!”又吩咐众人曰:“你们须要循规蹈矩,不可再去闹房。”随与讼师一并开释,出张长牌,命差四处查问。云开只得回家,朝夕叹气而已。

    再说汪大立有一干儿,姓胡名德修,为人轻浮,言语狂妄,家富亲亡,无人管束,遂习于嫖假;见有美色,必设法穿透,破钱买奸。取妻邓氏,面麻足大,他心不喜,百般嫌贱。自幼拜与汪大立,年节来往,见干妹生得体面,心中十分爱慕,调以眉目打动。这庚英端庄,所以不能遂愿。及至出阁,德修心怀恋恋。他与罗云开亦有瓜葛,也去吃酒,看见新郎新妇好似一对天仙,想起自己妻子好像一个精怪,越加恼恨,一心想要回家另娶。及闻新郎不见,大喜,以为有缘,后闻官差人寻了数月莫得动静,遂托友对大立说,欲娶干妹为妻。大立曰:“这是啥话!他现有妻,娶得我女安置何地?”其友曰:“他妻已得病了,谅必不久人世。”大立曰:“就是死后来讲,也不为迟。”其友回复,德修心生一计,假说鸡跌在井,命妻去窥,随手推下井去;托言妻不见了,命人寻到井中捞出尸来,放信娘家。娘家不依,来些人每日吵闹,德修破钱安顿,又做七天道场,才把事了。于是亲去对汪大立说道:“义儿不幸妻子身亡,家中无人经理,干妹既无丈夫,不如嫁与义儿,岂不是亲上加亲了?”大立曰:“好倒却好,但你干妹嫁到罗家,是罗家的人,嫁与不嫁,要他作主。”德修曰:“干妹嫁去便失丈夫,未得三朝,怎么是他家的人咧?只要干父应允,罗家有啥说的!”

    大立请媒去对罗云开说,要将女儿另嫁。云开曰:“亲家好不知理!我儿生死不知,怎能改嫁?就是死了,等三五年嫁也未迟!”媒人回复,大立尚无话说,怎奈胡德修想干妹的心切,即刁大立曰:“树倒鸟飞,夫死再嫁,理之常也。若等三五年,岂不误了青春?又况义儿家下无人,焉能久待?此事还要干父亲自去说,将妇人靠夫、无夫必嫁之’理对他说明,自然应允。”大立一来看上干儿家业,二来爱惜女儿,遂到罗家亲身去说。云开大怒,曰:“亲家说话全不思想!我中年方得一子,只望老来有靠,谁知不见了!纵是无儿,我也要他抚子守节,侍奉甘旨,岂有使她再嫁之理?万一媳不肯留,也要三五几年。亲家偌大年纪,怎不懂事?若是再说,定要伤脸!”骂得大立低着头无言可答,忿怒而归,埋怨胡德修曰:“我原不去,也是你多嘴,使我伤脸受气!”德修曰:“这样可恶,你就不嫁也罢,怎么还要恶骂?是这样未必干父就算了罢?”大立曰:“依你又怎么样咧?”德修曰:“依我要告他一状,说他留媳不嫁,颠倒伦常,他就不得守。”大立曰:“无有凭据,如何告得?”德修曰:“如今的事,黑心进得衙门。我总说他累次调戏,若不改嫁,性命难保,恳求改嫁全节。”大立曰:“谁人作证?”答曰:“我愿作证!只说某日命干儿看女,正逢云开无礼调媳之事,到上堂时,干儿自有话说。”大立意欲报仇,遂听德修之言,进城便把云开告了。

    此时正逢新官上任,此官乃是初任,不熟民情,又多任性,轻于用刑。看了呈词,又调前卷一看,把案批准,将两造人证唤齐。先问汪大立曰:“汝告罗云开乱伦,有何为凭?此事岂可轻告吗?”大立曰:“他屡次出言不逊,故欲将女另嫁,保全节操。谁知他奸心不允,望大老爷作主,打救小女性命。”官曰:“他出言不逊,你又怎么知道咧?”答曰:“先闻小女所言,后命义子胡德修去看小女,正逢云开调媳。大老爷不信,问胡德修便知。”官命下去,调罗云开问曰:“汝也是世家子弟,为何不知礼义,作此乱伦之事?”云开泣诉曰:“民家不幸,接媳之夜失了儿子,命人访寻无影,方才半年,汪亲家便要将女另嫁,民教他再候两年,他就诬民乱伦。望大老爷详情!”官曰:“既接媳妇,如何又将儿子失了?”云开将失子情由禀明。官又将前案口供细看,说道:“既是新婚,焉有无故失去之理?此事定有冤枉。”即叫大立上堂,问曰:“你婿生死未料,为何就要另嫁?罗云开留媳待子,也是好意,你就告他乱伦,可知诬告之罪么?”大立曰:“他调媳是实,大老爷问胡德修便知虚实。”云开曰:“他义子惟接媳之日来到民家,平日并未来过。”

    官即叫胡德修上堂,见他穿戴华美,行路轻浮,心想:“此案我明白了,还在那里去找新郎!”遂问汪大立曰:“你有儿否?”答曰:“有。”官曰:“有儿何以使义子看女咧?”大立曰:“民民民儿子有事,不得空去。”官曰:“有啥事咧?”大立曰:“是是是感了风寒,要吃药。”官笑曰:“是哦,本县明白。你女如今嫁与谁人咧?”大立半晌不答。官曰:“只管说来,本县与你作主,当堂完配。”大立曰:“嫁与胡德修。”官曰:“既是嫁与义子,就迟两年也是无妨的,何必申词告状?”大立曰:“因他妻死,内助无人,屡次来说,故而相许。”官又问胡德修曰:“你欲娶妻,为何要娶女亲咧?”答曰:“因干妹贤淑能干,故欲娶他,望大老爷成全。”官拍案骂曰:“该死狗奴!妾当干证,诬人乱伦。此案明明是你与干妹通奸,同谋害夫,随至罗家乘夜将尸隐匿,好作长久夫妻!也是冤魂不散,使你告在本县台前,自吐隐情。如今好好从实招来,免得本县动刑!”胡德修听得此言,好似半空中打个霹雷,惊得魂不附体,说道:“大老爷冤枉了!

    大老爷坐法堂高悬明镜,切不可将大帽拿来搪人。

    民也曾读过了几年孔圣,虽未能登金榜略知重轻。

    古今来犯淫恶多少报应,一丧德二短寿三坏品行。

    民一见犯淫辈十分恼恨,焉能够自作孽去坏良心?

    因干妹花烛夜丈夫命尽,干父母愿将女许我为婚。”

    “狗奴!既知他丈夫命尽,是如何死的?尸在何处?好好招来,讲!”

    呀,大老爷呀!

    这是我自揣摩暗地思付,并不是知他的存亡死生。

    “方才说是命尽,就不晓得了?不怕你辩,总是不免的。”

    呀,大老爷呀!

    民想他当新婚喜之不尽,那有个反逃走久不回程?

    谅必然是妖狐摄去藏隐,盗元阳竭精髓焉有命存!

    想此情错言了一个命尽,大老爷又何必认之为真?

    “这是冤枉不曾?命你说出实情还要强辩咧。左右与爷重责八十!”

    呀,大老爷呀!

    为甚么将命案糊涂乱审,平白地捕风影诬我奸情?

    “既无奸情,如何妾当干证,告人乱伦咧?”

    这本是干父母怜女心甚,要改嫁罗亲翁不准出门。

    因此上在大堂申词具禀,一概是干父做我不知情。

    “狗奴!明明是你通奸同谋,害夫图娶,还要辩吗?左右与爷夹起!”

    这一阵夹得我筋骨碎损,周身上汗如水屎尿齐倾。

    不招供受非刑就要过命,勉强招又恐怕头斩尸分。

    其妻冤魂附耳言曰:“快招,招了就无事了。”胡曰:“怎么招法?”妻曰:“你说将妻谋死,去娶干妹。”胡曰:“招不得吗。”妻曰:“招得招得,免受非刑。”胡曰:“招得?我就招!

    呀,大老爷呀!

    这几年民做事有些相混,把妻命来谋死好娶新人。”

    “狗奴!将妻谋死,又是罪上加罪了,到底如何谋死的咧?”

    干妹夫寻三月都无形影,我去逗干父母愿结朱陈。

    他说我有前妻难以从命,才将我好妻子送入幽冥。

    “你又那们谋法咧?”

    叫我妻去寻鸡掀他下井,过几日来说亲干父应承。

    “胆大狗奴!既无奸情,如何又谋死妻命咧?还要烈嘴,不催刑你是不肯招的,左右与我催刑!”

    呀,大老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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