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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女,第隔越无由践盟耳。

    久之,工部染厉谪乡,举家皆殒,以丧归,葬郊坰之野。万户亦相继卒。万户男易生既壮,与其偶日夜较艺。有兔起草间,生弯弓逐之。至一墅,见长者衣冠伟然,曰:“此非易郎乎?”生下马趋拜。长者携至堂上,酒数行,曰:“吾与君葭莩不薄。”命童子持一裹至,发之,罗衫一角,合缝押字尚半,曰:“二人情既断金,家皆种玉。得雄者为婿,必偕百年,背盟者天厌之。某年月日。某书。”坐客名皆列焉。生缔视之,识其父字,涕下交颐。忽孺人珠冠绯袍,拥一女至,贞色淡容,蕴秀苞丽,目所未睹。生又趋拜。孺人谓长者曰:“极知良缘,先人戒命。第媒妁未通,筐篚未效,如礼何?”长者曰:“交盟无执伐,且仪文末耳。君倘不弃,今夕便可就甥室。”女已避去,孺人再拥之出,交拜花烛,卺饮皆如故事,两情极欢。及明,女又戒旦,生已忘归。展转累月,生忽念家曰:“路当不遥,归可即至。”其家极留款,生知其意,谓马久失调,须骑出盘旋。已加鞭去矣。回视栖处,何有人家,惟群冢丛墓耳。

    归言其事,有知者曰:“盟果有之。第工部举家绝矣,此其幽宫也。郎君不可再往。”生遂舍之。适长安,袭父职,归,即奉檄理卫事。夜出巡堡,至一处。前女抱一子迎谓生曰:“君即忘妾,襁中儿谁之子?此子有贵征,必大君门户。今以相授,妾亦藉手称不负君矣。”生受子顾之,貌酷肖己。大悦,迫而与言,忽失女所在。生屡有娶,皆求佳者,然莫能如女,而亦绝无生息。奄忽十有八载,生倦于戎武。此儿果健有略,竟以自代。

    ○草市吴女

    鄂州南草市茶店仆彭先者,虽廛肆细民,而姿相白皙若美男子。对门富人吴市女,每于帘内窥觇而慕之,无由可通缱绻,积思成瘵。母怜之,私叩曰:“儿得非心中有所不惬乎?”对曰:“实然。惧为父母羞,不敢言。”强之再三,乃以情告。母语其父,父以门第太不等,将贻笑乡曲,不听。至于病笃。所亲或知其事,劝吴翁勉使从之。吴呼彭仆谕意,谓必欢喜过望。彭时已议婚,且鄙女所为,出辞峻却。女遂死。即葬于百里外本家山中,凶仪丰盛,观者叹诧。

    山下樵夫少年,料其瘗藏丰备,遂谋发冢。既启棺,扶女尸起坐剥衣,女忽开目相视,肌体温软。谓曰:“我赖尔力,幸得活。切忽害我。候黄昏抱归尔家安息,若能安好,便为尔妻。”樵如其言,仍为补治茔穴而去。及病愈,据以为妻。布裳草履,无复昔日容态。然思彭生之念,未尝暂忘。

    乾道五年春,绐樵云:“我去南山久,汝办船载我一游。假使我家见时,喜我死而复生,必不穷问。”樵与俱行。才入市,径访茶肆,登楼。适彭携瓶上。女使樵下买酒,亟邀彭并膝,道再生缘由,欲与之合。彭既素鄙之,仍知其已死,批其颊曰:“死鬼,争敢白昼见形!”女泣而走,逐之,坠于楼下,视之死矣。樵以酒至,执彭赴里保。吴氏闻而悉来,守尸悲哭,殊不晓所以生之故,并捕樵送府。遣县尉诣墓审验,空无一物。狱成,樵坐破棺见尸论死,彭得轻比。云居寺僧了清,是时抄化到鄂,正睹其异。

    ○韦皋

    唐两川节度使韦皋,少游江夏,止于姜使君之馆。姜氏孺子曰荆宝,已习二经。虽兄呼韦,而恭事之礼如父也。荆宝有小青衣曰玉箫,才十岁,常令祗事韦兄,玉箫亦勤于应奉。

    后二载,姜使君入关求官,而家累不行。韦乃居止头陀寺,荆宝亦时遣玉箫往役给奉。玉箫年稍长大,因而有情。时陈廉使得韦季父书云:“侄皋久客贵州,切望发遣归觐”。廉使启缄,遗以舟楫服用,仍恐淹留,请不相见,泊舟江濑,俾篙工促行。韦昏暝拭泪,乃裁书以别荆宝。宝顷刻与玉箫俱来,既悲且喜。宝命青衣从往,韦以违觐日久,不敢俱行,乃固辞之。遂与言约:“少则五载,多则七年,取玉箫。”因留玉指环一枚,并诗一首遗之。

    暨五年,既不至,玉箫乃静祷于鹦鹉洲。又逾年,至八年春,玉箫叹曰:“韦家郎君,一别七年,是不来耳。”遂绝食而殒。姜氏愍其节操,以玉环着于中指而殡焉。

    后韦镇蜀,到府三日,询狱囚,其轻重之系,近三百余人,其中一辈,五器所拘,偷视厅事,私语云:“仆射是当时韦兄也。”乃厉声曰:“仆射,仆射,忆姜家荆宝否?”韦曰:“深忆之。”曰:“即某是也。”公曰:“犯何罪而重系?”答曰:“某辞别之后,寻以明经及第,再选青城县令。家人误爇廨舍库牌印等。”韦曰:“家人之犯,固非己尤。”即与雪冤,仍归墨绶,乃奏眉州牧。敕下,未令赴任,遣人监守,且留宾幕。时属大军之后,草创事繁,凡经数月,方问玉箫何在。姜曰:“仆射维舟之夕,与伊留约,七载是期。既逾时不至,乃绝食而终。”因吟留赠玉环诗曰:

    “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

    韦闻之,益增凄叹,广修经像,以报夙心。且相念之怀,无由再会。

    时有祖山人者,有少翁之术,能令逝者相亲。但令府公斋戒七日。清夜,玉箫乃至。谢曰:“承仆射写经造像之力,旬日便当托生。却后十三年,再为侍妾,以谢鸿恩。”临去微笑曰:“丈夫薄情,令人死生隔矣。”

    后韦以陇右之功,终德宗之代,理蜀不替。是故年深,累迁中书令。天下响附,泸僰归心。因作生日,节镇所贺,皆贡珍奇。独东川卢八座送一歌姬,未当破瓜之年,亦以玉箫为号。观之,乃真姜氏之玉箫也。而中指有肉环隐出,不异留别之玉环也。韦叹曰:“吾乃知存殁之分,一往一来。玉箫之言,斯可验矣。”

    绝好一本《玉环记》现成情节。

    ○李元平

    唐李元平,大历五年,客于东阳寺中读书。岁余,薄暮见一女子,红裙绣繻,容色美丽,领数青衣来入僧院。元平悦而窥之,问以所适及姓氏。青衣怒曰:“谁家儿郎,遽此相逼。俱为士类,不合形迹也。”元平拜求请见,不许。须臾,女在院出,四顾,忽见元平,有如旧识。元平非意所望,延入问其行里。女曰:“亦欲见君论夙昔之事。我已非人,得无惧乎?”元平心既相悦,略无疑阻。女曰:“吾父昔任江州刺史,君前身为门夫,恒在使君家长直,虽生于贫贱,而容色可悦。我因缘之,故私与君通。才过十旬,君患霍乱殁。我不敢哭,哀倍常情。便潜以朱笔涂君左股,将以为志。常持千眼千手咒,每旦焚香发愿:各生富贵之家,相慕愿为夫妇。请君验之。”元平乃自视,实如其言,因留宿,欢甚。及晓,将别,谓元平曰:“托生时至,不可久留。后身之父,现任刺史。我年十六,君即为县令,此时正当与君为夫妇,幸存思恋,慎勿婚也。然天命已定,君虽别娶,亦不可得。”悲泣而去。他年,果为夫妇。出《异物志》。

    ○杨三娘子

    青州人韦高,避靖康乱南徙,居明州。绍兴初,诣临安赴铨。时因事出崇新门,逢青衣前揖问曰:“君得非韦五官人字尚臣者乎?”高曰:“是也。何以知吾字?”曰:“杨三娘子欲相见,凭达家书。适在帘内望见君,亟使我相邀,愿移玉一往。”高之舅氏杨佥判,时寓新安。知其女三娘嫁李县尉,而彼此流落,久不相闻。乃先叩其故。曰:“李尉死已二年,杨家原未知也。娘子用是欲寄声甚切。”高恻然愍之,遂同往。至一小宅,三娘出拜,具诉孀居孤苦之状。且言:“所以独处自守,不为骨肉羞者,东邻桑大夫与西邻王老娘之力也。二人皆山东人,俯我如父母,今当邀致之。”俄顷俱来,遂具酒共坐。桑翁兖州人,王娘单父人,皆年七十余。日暮,高辞退曰:“吾今出江下,访新安客旅,报舅家。”后日又过此,王媪询高妻族,曰:“吾妻郑氏,亡已久,家惟二老婢。见谋婚配,以贫未办耳。”媪喜曰:“姑舅兄弟,通婚甚多。三娘于势须适人,与其倩行媒,淹岁月,孰若就此成夫妇哉。今日之会,殆非偶然者。”高曰:“虽然,吾当白舅氏以俟命。”三娘曰:“五哥以妹为丑恶,则在所不言。不然,则吾父母经年无音信,吾朝夕不能活。正使归他人,亦无可奈,况于邂逅相遇得外兄乎?”桑翁亦赞襄,以为不可失。高遂许诺。三娘自取缣帛之属,付王媪备礼纳采。是夕成嘉好。

    留六七夕,高入市,遇有荷先牌过者,曰杨佥判宅二承务。视之乃舅子也。相携入酒肆,具以事告,且谢不告而娶之罪。杨大骇曰:“三妹同李尉赴官,到此暴卒。李恐违任限,姑藁葬崇新之野。以书报吾家,吾父使我来挈其柩,安得有此?”高犹疑未判,率诣其处,不见居室,但丛冢间杰然一木,标曰:“李县尉妻杨三娘子墓。”左曰“兖州桑大夫”,右曰“单州王七娘”。二子泣叹良久。高曰:“谚云:‘一日共事,十日相思。’吾七日之好,义均伉俪,岂以人鬼为间哉!”为之素服哭奠,与杨生同护其丧。行过严州,梦三娘立岸上相呼,招使登舟,不肯,曰:“生平无过恶,便得托生。感君恩义之勤,今恳祈阴官,乞复女身,与君为来生妻,以答大贶。”泣而别。

    高调定海尉,衡阳丞,容州普宁令,历十七八年,谋娶妇,辄不偶。即至普宁二年,每见县治侧一民家女,及笄矣,貌绝妍越俗。比数数窥之,女亦出入无所避。遂遣人求婚,女家力拒之,曰:“我细民,以卖酒为活,女又野陋,不堪备妾侍,岂敢望此。”高意不自惬,宛转开谕,且以语胁之,竟谐其约。洎解印,乃聘之以归。女步趋容止,绝似三娘,初不以为异也。后询其年命,盖严州得梦之次日。其为杨氏后身无疑矣。

    ○绿衣人

    天水赵源,早丧父母,未有妻室。延祐间,游学至于杭州钱塘。后居西湖葛岭之上,其侧即宋贾秋壑旧宅也。源独居无聊,尝日遇晚徙倚门外。忽有一女子从东而来,绿衣双鬟,年可十五六,虽不盛妆浓饰,而姿色过人。源注目久之。明日出门又见。如此凡数度,日晚辄来。源戏而问之曰:“娘子家居何处,暮暮来此?”女笑而拜曰:“儿家与君为邻,君自不识耳。”源试挑之,女子欣然而应。因遂留宿,甚相亲昵。明日辞去,夜则复来。如此凡有月余,情爱甚至。源问其姓氏,居址何处,女子曰:“君但得美妇则已,何用强问我也。”叩之不已,则曰:“儿尝衣绿,但呼我为绿衣人可矣。”终不告以居止所在。源意其为巨室妾媵,夜出私奔,或恐事迹彰闻,故不肯言耳。信之不疑,宠念转密。

    一夕,源被酒,戏谓绿衣曰:“此真所谓‘绿兮衣兮,绿衣黄裳’者也。”女子有惭色,数夕不至。及再来,源叩之,乃曰:“本欲相与郎君偕老,奈何以婢妾待之,令人忸怩不安,故数日不敢侍君之侧。然君已知乎,今不复隐,请得备言之:儿与君,旧相识也。今非至情相感,莫能及此。”源问其故,女惨然曰:“得无相难乎。儿实非今世人,亦非有祸于君者。盖其数当然,夙缘未尽尔。”源大惊曰:“愿闻其详。”女子曰:“儿故宋平章秋壑之侍女也。本临安良家子女,少善弈棋。年十五,以棋童入侍。每秋壑回朝,宴坐半闲堂,必召儿侍弈,备见宠爱。是时君为其家苍头,职主煎茶。吾因供进茶瓯,得至后堂。君时少年,美姿容,儿见而慕之。尝以绣罗钱箧,乘暗投君,君亦以玳瑁指盒为赠。彼此虽各有意,而内外严密,莫能得其便。后为同辈所觉,谗于秋壑,遂与君同赐死于西湖断桥之下。君今已再世为人,而儿犹在鬼录,得非命欤!”言讫,呜咽泣下,源亦为之动容。久之,乃曰:“审如此,则吾与汝乃再世因缘也。当更加亲爱,以偿畴昔之愿。”自是遂留宿源舍,不复更去。

    源素不善棋,教之弈,尽得其妙。凡平日以棋称者,皆莫能敌也。每说秋壑旧事,其所目击者,历历甚详。尝言秋壑一日倚楼闲望,诸姬皆侍。适有二人,乌巾素服,乘小舟由湖登岸。一姬曰:“美哉二少年!”秋壑曰:“愿事之耶?当令纳聘。”姬笑而无言。逾时令人捧一盒,呼诸姬至前曰:“适为某姬纳聘,可启视之。”则姬之首也。诸姬皆战栗而退。

    又尝贩盐数百艘,至郑市卖之。太学有诗曰:

    “昨夜江头涌碧波,满船都载相公鹾。虽然要作调羹用,未必调羹用许多。”

    秋壑闻之,遂以士人付狱,论以诽谤罪。

    又尝于浙西行公田法,民受其苦。或题诗于路左云:

    “襄阳累岁困孤城,豢养湖山不出征。不识咽喉形势去,公田枉自害苍生。”

    秋壑见之,捕得,遭显戮。

    又尝斋云水千人,其数已足,又一道士衣裾褴褛,至门求斋。主者以数足,不肯引入。道士坚求不去,不得已于门侧斋焉。斋罢,覆其钵于案而去。众将钵力举之,不动,启于秋壑,自往举之,乃有诗二句云:

    “得好休时便好休,收花结子在绵州。”

    始知真仙降临而不识也,然终不喻绵州之意。嗟乎!孰知有漳州水绵庵之厄也?

    又尝有艄人泊舟苏堤,时方盛暑,卧于舟尾,终夜不寐。见三人长不盈尺,集于沙际。一曰:“张公至矣,如之奈何?”一曰:“贾平章非仁者,决不相恕。”一曰:“我则已矣,公等及见其败也。”相与哭入水中。次日,渔者张公获一鳖,径三尺余,纳之府第。不三年而祸作。盖物亦以先知数而不可逃也。

    源曰:“吾今日与汝相遇,抑岂非数乎?”女曰:“是诚不妄矣。”源曰:“汝之精气,能久存于世耶?”女曰:“数至则散矣。”源曰:“然则何时?”女曰:“二年尔。”源固未之信。及其卧病不起,源为之延医,女不欲,曰:“曩固已与君言矣。姻缘之契,夫妇之情,尽于此矣。”即以手握源臂而与之诀曰:“儿以幽阴之质,得事君子。荷蒙不弃,周旋许时。往者一念之私,俱蹈不则之祸。然而海枯石烂,此恨难消;地老天荒,此情不泯。今幸得续前生之好,践往世之盟,三载于兹,志愿足矣。请从此辞,毋更以为念也。”言讫,面壁而卧,呼之不应矣。源大伤恸,为治棺榇而敛之。将葬,怪其柩甚轻,启而视之,惟衣衾钗珥在耳。虚葬于北山之麓。源感其情,不复再娶,栖灵隐寺出家为僧,终其身云。

    ○张越吾

    三辅张越吾孝廉,计偕在京,中煤毒死。有亲契李大学经纪其丧,而扶送之归。及抵家,孝廉妇迎泣致谢,言在京在途,笃情如此。李诧曰:“嫂何以知之?”曰:“夫已先讣归家语妾矣。又谓‘今为上帝所怜,命作江都城隍神。但听壁上车马鼓吹声,则我已至也。’”居帷中,伉俪如旧。

    后数年,李忽梦孝廉谓曰:“上帝以我数归,尘缘不断,谪我投生于高唐州林接武秀才家为子。其地去城十五里某村中。越六年,君谒选当为某邑丞,可携喜姐过高唐,俾我一观。”孝廉止一女名喜姐,往已许聘李子。在京殓时,李简装得珠一封,上题曰“珠购得为喜姐妆资。”时女适李子矣。李因得选,果授某邑丞。携家过高唐,令孝廉家仆来童觅村中林秀才,忽一家小儿在门呼曰:“来童,来童,我是汝故主人张越吾。李亲家来乎?喜姐来乎?”曰:“皆在此。”遂延至家,劳问如平生。问女:“珠安在?”曰:“在。”则又喜。

    时曹侯铎守高唐,耳其事,为郡侯罗公道之,罗公檄召之来。是日,方讲业学宫,而林生抱儿至。儿称公祖,仪礼皆如孝廉。问其科名及同榜士,皆胪列甚悉。问文记否,曰:“墨卷七作尚能成诵,余亦不记。”揖逊而退。姑苏张伯起为作传。

    《幽明录》云:晋桓帝时,陇西秦嘉为曹掾,赴洛。妇曰徐淑,归宁于家。昼卧,流涕覆面。嫂怪问之,曰:“适见喜自说往津乡亭病亡,一客守丧,一客赍书还,日中当至。”举家大惊。书至,事如梦。此与张越吾事相类。

    ○李庶

    北魏李庶妻,元罗女也。庶亡后五年,元氏更适赵起。尝梦庶谓己曰:“我薄福,托刘氏为女,明旦当出。彼家甚贫,恐不能见养。夫妻旧恩,故来相见告君,宜乞取我。刘家在七帝坊十字街东南八穷巷是也。”元氏不应。庶曰:“君似惧赵公意,我自说之。”于是起亦梦焉。起寤问妻,言之符合。遂持钱帛躬往求刘氏,如所梦得之。养女长而嫁焉。见《北史》。

    ○涂修国二女

    周昭王二十四年,涂修国献青凤丹鹊各一雌一雄。孟夏之时,凤鹊皆脱易毛羽,聚鹊翅以为扇,缉凤羽以饰车盖也。扇一名游飘,二名翛翩,三名亏光,四名仄影。时东瓯献二女,一名延娟,二名延娱。使二人更摇此扇,侍于王侧,轻风四散,泠然自凉。此二人辨口丽辞,巧善歌笑。步尘上无迹,行日中无影。及昭王沦于汉水,二女与王乘舟,夹拥王身同溺于水。故江汉之人到今思之,立祀于江湄。数十年间,人于江汉之上,犹见王与二女,乘舟戏于水际。至暮春上巳之日,禊集祠间,或以时鲜甘味,采兰杜,包裹以沉水中;或结五色纱囊盛食,或用金铁之器并沉水中,以惊蛟龙水虫,使畏之,不侵此食也。其水傍号曰《招祇之祠》。

    ○李行修

    李十一郎行修,初娶江西廉史王仲舒女。贞懿贤淑,行修敬之如宾。王女有幼妹,尝挈以自随,行修亦深所鞠爱。

    元和中,洛下有名公,与淮南节使李公鄘论亲。李家吉期有日,同请行修为傧。是夜礼竟,行修昏然而寐。梦己之再娶,其妇即王氏之幼妹。惊觉,甚恶之。遽命驾归,见王氏晨兴,拥膝而泣。行修家有旧使苍头,性颇凶横,往往忤王氏意。其时行修意王氏为苍头所忤,欲杖之。寻究其由,家人皆曰:“老奴于厨中自说五更作梦,梦阿郎再娶王家小娘子。”行修以符己梦,尤恶其事。乃强喻王氏曰:“此老奴安足信。”无何,王氏果以疾终。

    时仲舒出牧吴兴,凶问至,悲恸且极。遂有书疏意托行修续亲。行修伤悼未忘,固阻王公之请。有秘书卫随者,有知人之鉴。忽谓行修曰:“侍御何怀亡夫人之深乎!奚不问稠桑王老。”

    后二三年,王公屡讽行修,托以小女,行修坚不纳。及行修除东台御史,是岁汴人李介逐其帅,召征徐泗兵讨之,道路使者星驰,又大掠焉。行修络辔出关,程次稠桑驿。已闻敕使数人先至,遂取稠桑店宿。日迨瞑,有老人自东而过。店之南北,争牵衣请驻。行修讯其由,店人曰:“王老善录命书,为乡里所敬。”行修忽悟卫秘书之言,密令召之,遂说所怀之事。老人曰:“十一郎欲见亡夫人,今似可也。”乃引行修使去,由一径入土山中,又陟一坡,高数仞,坡侧隐隐若见丛林。老人止于路隅,谓行修曰:“十一郎但于林下呼‘妙子’,必有人应。应即答云:‘传语九娘子,今夜暂将妙子同看亡妻。’”行修如王老教,呼于林间,果有人应。仍以老人语传入。有顷,一女子出云:“九娘子遣随十一郎去。”其女子言讫,便折竹一枝跨焉,亦与行修折一竹枝令跨之,迅疾如马,与女子并驰,依依如抵西南。行约数十里,忽到一处,城阙壮丽,前经一大宫,宫有门,仍云:“但循西廊直北,从南第二院,则贤夫人所居。”行修一如女子之言,趋至北廊及院,果见十数年前亡者一青衣出焉,迎行修前拜。乃赍一榻云:“十一郎且坐,娘子续出。”行修比苦肺疾,王氏尝与行修备治疾皂荚子汤,自王氏之亡也,此汤少得。至是,青衣持汤,令行修啜焉,即宛是王氏手煎之味。饮未竟,夫人遽出,涕泣相见。行修方欲申情,王氏固止之曰:“与君幽显异途,不当如此。苟不忘平生,但纳小妹,即于某之道尽矣。”言讫,已闻门外女子叫:“李十一郎速出”。声甚切。行修出,其女子且怒且责:“措大不别头脑,宜速返!”依前跨竹枝同行。有顷,却至旧所。老人枕块而寐,闻行修至,遽起云:“岂不如意乎?”行修拜谢,因问九娘子何人。曰:“此原上有灵应九子母祠耳。”老人引行修却至逆旅,壁釭荧荧,枥马啖刍如故,仆夫等昏惫熟寐。老人因辞去。行修心愦然一呕,所饮皂荚子汤出焉。

    从是,行修续王氏之婚,后官至谏议。出《续定命录》。

    ○杨玉香

    林景清,闽县人。成化己亥冬,以乡贡北上,归过金陵。院妓杨玉香,年十五,色艺绝群,性喜读书,不与俗偶,独居一室。贵游慕之,即千金不肯破颜。姊曰邵三,虽乏风貌,然亦一时之秀。景清与之狎,饮于瑶华之馆。因题诗曰:

    “门巷深沉隔市喧,湘帘影里篆浮姻。人间自有瑶华馆,何必还寻弱水船。”

    又曰:

    “珠翠行行间碧簪,罗裙浅澹映春衫。空传大令歌桃叶,争似花前倚邵三。”

    明日玉香偶过其馆,见之,击节叹赏,援笔而续曰:

    “一曲霓裳奏不成,强来别院听瑶笙。开帘觉道春风暖,满壁淋漓白雪声。”

    题甫毕,适景清外至,投笔而去。景清一见魂销,坚持邵三而问。三曰:“吾妹也。彼且简对不偶,诗书自娱,未易动也。”景清强之,乃与同至其居。穴壁潜窥,玉香方倚床伫立,若有所思。顷之,命侍儿取琵琶作数曲。景清情不自禁,归馆,以诗寄之曰:

    “倚床何事敛双蛾,一曲琵琶带恨歌。我是江州旧司马,青衫染得泪痕多。”

    玉香答之曰:

    “销尽炉香独掩门,琵琶声断月黄昏。愁心正恐花相笑,不敢花前拭泪痕。”

    明日,景清以邵三为介,盛饰访之。途中诗曰:

    “洞房终日醉流霞,闲却东风一树花。问得细君心内允,双双携手过邻家。”

    既至,一见交欢,恨相知之晚也。景清诗曰:

    “高髻盘云压翠翘,春风并立海棠娇。银筝象板花前醉,疑是东吴大小乔。”

    玉香诗曰:

    “前身侬是许飞琼,女伴相携下玉京。解佩江干赠交甫,画屏凉夜共吹笙。”

    夜既阑,邵三避酒先归,景清留宿轩中,则玉香真处女也。景清诗曰:

    “十五盈盈窈窕娘,背人灯下卸红妆。春风吹入芙蓉帐,一朵花枝压众芳。”

    玉香诗曰:

    “行雨行云待楚王,从前错怪野鸳鸯。守宫落尽鲜红色,明日低头出洞房。”

    居数月,景清将归,玉香流涕曰:“妾虽娼家,身常不染。顾以陋质,幸侍清光。今君当归,势不得从。但誓洁身以待,令此轩无他人之迹。君异日幸一过妾也。”景清感其意,与之引臂盟约,期不相负。遂以“一清”名其轩。乃调《鹧鸪天》一阕留别曰:

    “八字娇娥恨不开,阳台今作望夫台。月方好处人相别,潮未平时仆已催。听嘱咐,莫疑猜。蓬壶有路去还来。(禾参)(禾参)一树垂丝柳,休傍他人门户栽。”

    玉香亦以《鹧鸪天》答之曰:

    “郎似闽南第一流,胸蟠星斗气横秋。新词宛转歌才华,又逐征鸿下碧楼。开锦缆,上兰舟。见郎欢喜别郎忧。妾心正似长江水,昼夜随郎到福州。”

    景清遂诀别归闽,音信不通者六年。

    到乙巳冬,景清复携书北上。舟泊白沙,忽于月中见一女子甚美,独行沙上,迫视之,乃玉香也。且惊且喜,问所从来。玉香曰:“自君别后,天各一方。鱼水悬情,想思日切。是以买舟南下,期续旧好,不意于此邂逅耳。”景清喜出望外,遂与联臂登舟,细叙畴昔。景清诗曰:

    “无意寻春恰遇春,一回见面一回新。枕边细说分离后,夜夜相思入梦频。”

    玉香诗曰:

    “雁杳鱼沉各一天,为君终日泪潸然。孤蓬今夜烟波外,重诉琵琶了宿缘。”

    吟毕,垂泣悲啼,不能自止。天将曙,遂不复见,景清疑惧累日。

    及至金陵,首访一清轩。门馆寂然,惟邵三缟素出迎,泣谓景清曰:“自君去后,妹闭门谢客,持斋诵经。或有强之,万死自誓。竟以思君之故,遂成沉疾,一月之前死矣。”景清闻之大骇,入临其丧,拊棺号恸。是夜,独宿轩中,吟诗曰:

    “往事凄凉似梦中,香奁人去玉台空。伤心最是秦淮月,还对深闺烛影红。”

    因徘徊不寐,惘惘间见玉香从帐中出,欷歔良久,亦吟曰:

    “天上人间路不通,花钿无主画楼空。从前为雨为云处,总是襄王晓梦中。”

    景清不觉失声呼之,遂隐隐而没云。

    ○王幼玉

    王氏名真姬,字仙才,小字幼玉。本京师人,随父流落于衡州。姊娣三人,皆为名娼,而幼玉又出姊娣之上。所与往还,皆衣冠士大夫。巨商富贾,不能动其意也。夏公酉游衡阳,郡侯张郎中纪开宴召之。公酉曰:“闻衡阳有王幼玉者,妙歌舞,美颜色,孰是也?”张乃命幼玉出拜,公酉见之,吁嗟曰:“使汝居东、西二京,当名闻天下矣。”因命取笺为诗赠之曰:

    “真宰无私心,万物逞殊形。嗟尔兰蕙质,远离幽谷清。风云暗助秀,雨露濡其泠。一朝居上苑,桃李让芳馨。”

    由是益有光。但幼玉暇日,常幽艳愁寂,含花未吐。人或询之,则曰:“此道非吾志也。”

    会东都人柳富字润卿,豪杰之人,幼玉一见曰:“兹我夫也。”富亦有意室之,而时方倦游,未能为计。风前月下,语辄移时,执手恋恋,两不相舍。其家窃知之,啧有烦言,富自此不复往。一日,遇幼玉江上。幼玉泣曰:“过非我造也,君宜谅之。异时幸有终身之约,无为今日之恨。”相与沽饮。复谓富曰:“我发委地,宝之若玉。然于子无所惜。”乃自解鬟,剪一缕以遗富。富感愤兼至,郁而成疾。幼玉日夜怀思,私遣人馈问不绝。病既愈,富为长歌赠之云:

    “紫府楼阁高相倚,金碧户牖红晖起。其间宴息皆仙子,绝世娇姿妙难比。偶然思念起尘心,几年谪向衡阳市。娇娆飞下九天来,长在倡家偶然耳。天姿才色拟绝伦,压倒花衢众罗绮。绀发浓堆巫峡云,翠眸横剪秋江水。素手纤长细细圆,春笋脱向青烟里。缓步莲花窄窄弓,凤头翘起红裙底。有时笑倚小阑干,桃花无颜乱红委。王孙送目以劳魂,东邻一见还羞死。自此城中豪富儿,呼童控马相追随。千金买得歌一曲,暮雨朝云常相续。皇都年少是柳君,体段风流万事足。幼玉一见苦留心,殷勤厚遣行人嘱。青羽飞来洞户前,柳郎苦恨多拘束。偷身不使父母知,江亭暗共才郎宿。犹恐恩情未甚坚,解开鬟髻对郎前。一缕云随金剪断,两心浓更密如绵。自古美事多磨隔,别时两意空悬悬。清宵长叹明月下,花时洒泪东风前。怨入朱弦危更断,泪如珠颗自相连。危楼独倚无人会,新书写恨托谁传。奈倚幼玉家有母,知此端倪蓄嗔怒。千金买醉属佣人,密约幽欢镇相误。将刃欲加连理枝,引弓欲弹鹣鹣羽。仙山只在海中心,风逆波紧无船渡。桃源去路隔烟霞,咫尺尘埃无觅处。郎心玉意共殷勤,同指松筠情愈固。愿郎誓死莫改移,人事有时自相遇。他日得郎归来时,携手同上烟霞路。”

    富因久游,亲促其归。幼玉潜往话别,共饮野店中。玉曰:“我心子意,卜诸神明久矣。子必异日有潇湘之游,我亦待君之来。”于是二人共盟,焚香致其灰于酒中共饮之,是夕同宿江上。翌日,富作词别幼玉,名《醉高春》,词曰:

    “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伊爱我,我怜伊。青草岸头人独立,画船归去橹声迟。楚天低,回望处,两依依。后会也知俱有愿,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乱如丝。好天良夜还虚过,辜负我,两心知。愿伊家,衷肠在,一双飞。”

    富自唱劝酒,悲惋不能终曲,乃相与大恸而别。

    富既亲老,家又多故,不得如约,但对镜洒泪。会有客自衡阳来,出幼玉书,但言多卧病。富开缄疾读,书尾有“蚕死烛灰”之语,富大伤感。一日,残阳沉西,疏帘不卷。富独立庭帏,见有半面出于屏间,富视之,乃幼玉也。玉曰:“吾以思君昨疾,今已化去。欲得一见,故有是行。我以平生无恶,不犯幽狱,后日当生兖州西门张遂家,复为女子。彼家卖饼。君子不忘昔日之旧,因有事相过,幸见我焉。我虽不省前世事,然君之情当如是。我有遗物在侍儿处,君求之以为验,千万珍重。”忽不见。富惊愕不已。

    异日,有过客自衡阳来,言幼玉已死。闻未死前嘱其侍儿曰:“我不得见郎,死亦不瞑。郎平日爱我。手足眉眼皆不可寄附,今剪头发一缕,手指甲数个,郎来访我,可以与之。”富终日伤悼,语及辄流泪。

    ○王諿

    王諿,琅(王牙)人也,仕梁为南康王记室。亡后数年,妻子困于衣食。岁暮,諿见形,谓妇曰:“我若得财物,当以相寄。”后月,小女探得金指环一双。见《集灵记》。

    ○严猛妇

    严猛妇出采薪,为虎所害。亡后,猛行至蒿中,忽见妇云:“君今日行,必遭不善,我当相免也。”既而俱前,忽逢一虎,跳梁向猛。妇举手指麾,状如遮护。须臾,有一胡人荷戟而过,妇因指之,胡即击虎,猛得免。猛晋时会稽人。见《辟寒部》。

    ○汉武帝

    武帝崩后,凡宫人常被幸者,悉出居寝园。每夜,帝来幸如生时。霍光闻之,乃增益至百人,遂绝。

    常被幸者,魂气相接,益以生人且满百,则生气盛而鬼气息矣。霍子孟不学无术,吾以为胜于学也。

    曹孟德临终,嘱诸御妓铜雀侍燕寝如故。此贼痴心欲效汉武帝做灵鬼耳。然庐州《筝笛浦志》云:“曹操妓舟溺此,常夜闻筝笛声。”天下事尽有不可解者。

    武帝时又有神君之事。神君者,长陵女。嫁为人妻,生一男,数岁死。女悼痛之,岁中亦死,死而有灵。其姒宛若祠之,遂闻名。宛若为主,人民多往请福,说人家小事颇有验。平原君亦事之。其后子孙尊显,以为神君。武帝即位,太后迎于宫中祭之,闻其言,不见其形。至是,神君求出,乃营柏梁台舍之。初,霍去病微时,数自祷神君。神君乃见形,自修饰,欲与去病交接,去病怒曰:“吾以神君清洁,故斋戒祈福。今欲为淫,此非神明也。”自是绝不复往。神君亦惭。及去病疾笃,上令祷神君。神君曰:“霍将军精气少,命不常,吾欲以太乙精补之,可得延年。霍将军不晓此意,乃见断绝,今不可救也。”去病竟卒。卫太子未败一年,神君乃去。东方朔取宛若为小妾,生子三人。与朔俱死。

    ○王将军

    东都思恭坊朱七娘者,娼妪也。有王将军素与交通。

    开元中,王遇疾卒,已半岁,朱不知也。其年七月,王忽来朱处。久之,日暮,问:“能随至温柔坊宅否?”朱许之,以后骑载去,入院欢洽如故。

    明日,王氏使婢收灵床被,见一妇人在被中。遽走还,白王氏子。诸子惊而来视,问其故,知亡父所引。哀恸久之,遂送还家。

    ○孟才人

    孟才人以笙歌有宠于武宗皇帝,嫔御之中,莫与为比。

    武宗疾笃,孟才人密侍左右。上目之曰:“吾当不讳,尔何为哉!”指笙囊泣曰:“请以此就缢。”上悯然。复曰:“妾尝艺歌,愿对上歌一曲以泄愤。”许之。乃歌一声《何满子》,气亟立殒。上令医候之,曰:“脉尚温而肠已绝。”

    上崩,将徙棺,举之愈重。议者曰:“非俟才人乎?”命其榇至,乃举。

    张祜宫词云: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自倚能歌曲,先皇掌上怜。新声何处唱,肠断李延年。”

    祜又有诗云:

    “偶因歌罢得娇嚬,传唱宫中十二春。却为一声何满子,下泉须吊孟才人。”

    ○白女

    白女者,娼也。与吴人袁节情好甚笃,誓不以身他近。其姥阻截百端,而白志益坚。有富商求偶于白,不从。姥棰之,成疾。以书招节一见,节惮姥不敢往。白忧念且死,嘱其母曰:“葬吾须吾袁郎来。”言终而绝。及举葬,柩坚重,十余人不能胜。姥曰:“嘻,其是袁郎未至也?”即促节至,抚棺曰:“郎至矣。”应声而起。人以为异。节为延僧诵经荐之,如悲伉俪焉。

    情史氏曰:“人,生死于情者也;情,不生死于人者也。人生,而情能死之;人死,而情又能生之。即令形不复生,而情终不死,乃举生前欲遂之愿,毕之死后;前生未了之缘,偿之来生。情之为灵,亦甚著乎!夫男女一念之情,而犹耿耿不磨若此,况凝精翕神,经营宇之瑰玮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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